第 155 章(1 / 2)

謝浮語氣裡的異常這麼明顯,沈寂還沒再問,聽到他又說。

“閉眼。”

意簡言賅,不容置辯。

沈寂看了看他,見他已經運功,隻好先照做。

不多時,湧動的暖意從丹田衝向掌心,全然彙入謝浮手訣凝結的銀光法圈。

等到暖意消散一空,沈寂睜眼,沒打擾謝浮煉化,起身往外走了幾步,並指點按在腰間玉簡,注入靈力。

雲烺很快接了傳訊。

“沒什麼,很順利。”沈寂剛回一句,慣性往陣內看了一眼,正對上謝浮冷銀的眸光。

他想了想,引出一線靈力送到謝浮耳畔,幫他旁聽。

謝浮方又闔眼。

“順利便好。”

雲烺道,“你可要找洛凝仙子?”

“不是,我找你。”

沈寂問他,“方便說話嗎?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雲烺道:“何事?但說無妨。”

沈寂開門見山:“是這樣,我和謝浮路過荒域,陰差陽錯進了一個赤皇血脈留下的法陣,我們猜測這裡可能有你需要的東西。”

“赤皇血脈?”雲烺怔怔重複,緩緩自聚靈陣中起身,“沈寂,你可確定?”

沈寂說:“是謝浮認出來的。”

隔了一個呼吸,雲烺才道:“若有陛下分辨,自然不會有錯。”

沈寂說:“我要和你商量的事也和陣法裡的另一個東西有關,是一份荒域萬年形成的精氣。”

“竟是精氣?”雲烺頗感意外,“此等重寶可遇不可求,你定要把握機緣。”

“我已經拿它療傷了。”

沈寂說,“但這東西畢竟是赤鳳留下的,這裡的一應布置顯然也是為傳人準備,本該歸你所有。”

雲烺笑道:“此話從何說起?縱是赤鳳留傳,亦是你先發覺此陣,陣中機緣理應歸你。”

牽引出去的靈力微微顫動。

沈寂轉過去,看見謝浮又睜眼看他。

他沒有回避,在對視中對雲烺說:“赤鳳皇族血脈,你是最正統的傳人,不論如何,這是你的先輩為你準備的機緣。”

雲烺道:“可——”

沈寂打斷他:“我問你,如果你無意中發現獨屬於我的傳承法陣,你是會送給我,還是把法陣裡的東西據為己有?”

“自當奉送。”雲烺毫不遲疑。

聞言,謝浮斂眸,複又閉目。

雲烺繼而道:“可這怎好混為一談?”

“都是一樣的事,怎麼不能?”

話落,沈寂直接把謝浮的方案告訴他,接著說,“我用了你的精氣是萬不得已,希望你不要介意。”

雲烺幾乎沒聽清他最後說了一句什麼,語氣又怔怔:“靈鳳域……”

沈寂說:“你知道?”

雲烺醒轉,心中複雜難辨。

再不濟,他也以鳳

尊之位深受父皇教導七千年,

明煌宮中秘辛秘法,

隻怕他比謝浮更了解三分。金鳳傳承至高緣法,他曾見過典籍,卻未曾想,竟已是謝浮囊中之物。

“沈寂——”

“好了。”

沈寂沒等他說完,餘光看見謝浮手訣變化、將要結束修煉,轉而說,“你有空直接過來吧,我在荒域等你。剩下的見麵再談。”

念及赤皇血脈,雲烺也不推辭:“……好,我即刻便到。”

傳訊到此結束。

謝浮飄身而起,意有所指:“你對他倒情深義重,事事為他周全。”

沈寂挑眉,放下玉簡:“為他周全?”

謝浮反問:“我說得不對?”

“你說的都對。”

沈寂搖頭,“也是,我何必為誰辛苦周旋,到頭來沒好處不說,還白遭一身埋怨。”

謝浮往前的腳步一頓,身形倏地輕晃,轉瞬到他近前。

熱烈的鳳凰溫度席卷而來,沈寂就近看他,笑意輕淺:“這麼吃力不討好的差事,要不,以後還是不乾了。”

“你——”謝浮語氣稍凜,正對這雙淺笑的眼,嗓音微滯,再開口時視線微轉,落在空處,“你所求之物,我何時不曾應允。提便是了。”

沈寂還是搖頭:“不對。”

謝浮眉心稍蹙:“不對?”

沈寂說:“按你的說法,我是為雲烺周全,那我的好處也該跟他提啊。”

聞言,謝浮麵色沉沉,如雪雙眸盯著他的臉,閉口不語。

沈寂作勢考慮:“你說我跟他要什麼好處?看雲烺的意思,為了感謝我,估計什麼都願意——”

話到一半,他隻覺眼前一花,本就接近的距離猛地撞上來,鳳凰掌心熾灼的溫度狠狠貼在他頸後,比本人柔軟的嘴唇也重重貼在他唇前,強硬終結了這個話題。

沈寂被慣性衝得往後退了半步,抬手扶在謝浮腰背,被他額邊散下的銀發掃得發癢,輕輕笑了一聲。

謝浮掌下愈用力,動作卻僵硬一瞬。

沈寂垂眸看到他斂起的眼瞼,抬手按在他頸側,閉眼加深了他的吻。

謝浮手上力道漸漸放鬆,吻畢,薄唇擦過沈寂側臉,貼在他耳畔,以往冷淡的嗓音顯得纏綿:“記住,你我神魂結契,不可與旁人過分親近。”

沈寂轉眼,隻看到如瀑的銀發,卻看不到神情。

沒聽到回應,謝浮也微側過臉。

長發輕晃,又在脖頸掃過,牽起片片輕癢,沈寂又笑了笑,正要抬手,停在耳畔的溫度兀地遠離。

謝浮看他一眼:“為何不答。”

“答什麼?”

沈寂也轉眼看他,隔著呼吸低聲問,“反正都要被你汙蔑,我答不答應有什麼區彆?”

語氣平平。

謝浮心內微緊,不經意看到他唇邊淺笑,知他並未介懷,又垂首貼近他頸側。

沈寂不由意外:“默認了?”

得不到想要的結果就保持安靜,

這可不是傻鳥的性格。

這個念頭剛在腦海轉過,

他直覺下頜突然刺痛,針紮似的,但轉瞬即逝。

他抬手去試,隻摸到謝浮的側臉。

“你是鳥——”又不是狗。

這句話說到一半,感覺到頸後的手蠢蠢欲動,沈寂改口,“鳳凰,你是鳳凰。”

隻剩淡淡異樣的下頜又被不輕不重咬了一下,隨之而來的卻是裹著濕熱氣息的親吻。

沈寂按在謝浮腰背的手驀地用力,很快鬆開:“彆鬨,雲烺馬上就到了。”

謝浮也不多言,略一頓,已鬆手退了半步,負手越過他走向洞外。

係統旁觀到現在,滿頭霧水。

大反派的火氣來得莫名其妙,消得怎麼也莫名其妙?這是已經和好了嗎?咬一口就解氣了?

不過——

“宿主,我覺得你說得很對啊,你是辛辛苦苦幫大反派找精氣啊,他還無緣無故咬你,你不生氣嗎?”

沈寂轉身,看向謝浮的背影。

找精氣是為謝浮。

謝浮失去修為卻是為他。

任誰都明白,當天謝浮會冒險去絕域封印隻身迎戰,絕不單單是為了儘早除掉嶽釋。

再者,這次用金鳳之力換精氣,其實他原本以為會再費一番周折。沒想到謝浮答應得這麼順利。

何況拿到金鳳之力的人是雲烺。

即便謝浮不把雲烺放在心上,雲烺也切實是謝浮的“仇人之子”。

這兩件事的做法,從來不是謝浮的作風。而除了這兩件,還有從前。

“你在等什麼。”

沈寂回神,走向等在原地的謝浮:“沒什麼。”

為了幫他,這隻傻鳳凰已經變了很多。

咬人,大概也是其中之一吧。

沈寂想著,右手微動,正想掐訣引一道水鏡看看有沒有傷痕留下,掌心忽然一暖,另一隻手握進來,緩緩握緊。

“我並非埋怨。”

沈寂轉眼看向謝浮。

“也並非對你疑心。”

謝浮道,“隻是你與雲烺交好,曾在毓金宮便過從甚密。”

沈寂笑說:“我和玄宸楚遮也交好,朋友而已,這能算得了什麼?”

出乎意料,路上一陣突如其來的沉默。

沈寂看著他的側臉,眉心微動,原地住腳,手上微用力,把人固定在身前:“你有心事?”

謝浮向來難以招架這雙眼睛的直視,啟唇欲言,隨即又止:“沒有。”

沈寂皺眉愈深。

謝浮避開他的視線:“我不願見你與他親近罷了。”

沈寂深深看他,才繼續往前:“知道了。我隻和陛下一個人親近。”

謝浮不語。

暫失神魂之契,沈寂此句是否出自真心,他無從分辨。

唯獨一句,言猶在耳。

他亦難預見,

若有朝一日,與他交手的人是雲烺,沈寂是否也“隻會幫他,不會幫你”

匆匆趕至荒域界內,雲烺尚未傳訊,已看到沈寂與謝浮的身影並肩立在雲端。

看到他,沈寂遠遠抬手往下示意,隨即沉身下落。

雲烺不作猶豫,隨之落地。

“這裡就是法陣,你應該有感應吧?”

雲烺走到沈寂近前,頷首道:“不錯,赤鳳之力濃鬱,確是出自至尊之手。”

說罷向謝浮行禮,“陛下。”

謝浮隻掃他一眼,未作理會。

對此雲烺早習以為常,是以才不解,為何謝浮會容他於金鳳至純之力造化出的靈鳳域中修行。

他與謝浮糾葛且不提,此事前所未有,曆代縱是鳳皇,尚不曾有過如此際遇。

“下去吧。”

被沈寂的聲音打斷思緒,雲烺眸光微斂稍許。

是了,若無沈寂,他斷不會有此機緣,隻怕連這至尊大陣也一無所知。

“抓住我。這玉佩需要接觸才能帶人進去。”

雲烺轉眼,看到沈寂抬起的手,正要握住,卻見沈寂似乎漫不經意往前半步,讓本該落在手背的動作落在了小臂。

銀色的法衣觸手生涼,他下意識看了沈寂一眼,收回視線時看到另一側袖擺下交握的雙手,虛握的手掌冷不丁像被金焱灼過,他一頓,五指略略縮攏。

“彆抵抗我的靈力,我帶你進去。”

沈寂引動明火佩,給他提醒,“走了。”

司空見慣的滔天赤焰自麵前劃過,雲烺閉眼,須臾,聽到沈寂的第二句提示。

“到了。”

三人齊齊落地。

沈寂往前虛引:“東西在裡麵。”

雲烺掌下一空,再抬頭,眼前隻剩兩人的背影。

他收手負於身後,舉步隨兩人走向大開的禁製。

籠罩孔門的赤焰與陣中氣息無異,與他本源相近。

看到同是赤焰的紋理,雲烺駐足端量片刻。

沈寂問他:“認識?”

雲烺道:“明煌宮禁製,實所罕有。”

沈寂不由看向謝浮。

係統奇怪:“不對啊宿主,大反派不是說,這個禁製隻有鳳皇執掌嗎?”

注意到他的動作,雲烺補充一句:“不過破解之法,應當唯有陛下方可施用。”

謝浮也看向沈寂。

沈寂笑了笑,手上用力捏了捏他的掌心,轉身對雲烺說:“禁製謝浮已經解了,進去吧。”

雲烺還沒開口,目光觸及他另一半方才沒看到的側臉,倏地避開視線,抿唇非禮勿視,隻道:“好。”

語畢進了孔門。

沈寂和謝浮緊隨其後。

雲烺沒有接著往前。

見到洞府正中的這座赤鳳雕像,他已全然忘了一切細微末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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