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驚豔 公主能否驚豔四座?(2 / 2)

瀲春光 燦搖 12100 字 4個月前

使臣看一眼殿內:“公主可在?”

“在的。”衛蓁聽到使臣喚自己,戴好麵紗,提著裙裾從殿內走出來。

使臣恭敬道:“方才臣與將軍的話,想必公主已經聽見了。其實之前酒宴的事,臣也不能確定,大王是否心懷芥蒂……但今日宴席,公主務必要給大王留一個好印象。”

衛蓁沉吟一刻:“此前在路上,使臣一直勸我多加練習琴技,我也未曾有一日廢止,不知今夜宴席之上,是否有幸為大王彈一曲?”

使臣一怔,旋即笑開臉:“公主雖容貌暫時受損,但僅憑琴技也定能驚豔四座。那臣這就令人去準備!”

衛蓁笑道:“多謝。”

他大袖一攏,告辭離去。

天色已晚,宮宴就快開席,留給衛蓁準備的時間並不多了。

涼蟬為她梳妝:“公主容貌已經恢複,是否還要戴麵紗?”

衛蓁道:“戴的。”

她容顏受損,已是人儘皆知,今日她出席,主要是為晉王撫琴,好扭轉在晉王心中的形象,若是不戴麵紗,怕眾人的關注點便不在琴上,都在她臉上了,二來若是琴撫得叫晉王滿意,到那時她再揭開麵紗,也算錦上添花。

短短一刻,衛蓁心中已浮起萬千思緒。

然而最令她擔憂的,還是那一個琴字……

衛蓁透過鏡子,望向身後桌上放置的那把琴,也恰好看見了立在桌邊的少年。

她放在裙麵上的指尖,緊張地蜷縮起來。

祁宴好似看出她內心的慌張,道:“你在路上,已經將琴練得極好,不必擔憂,今日就選你最熟悉的那一曲如常彈出來便可。”

衛蓁輕屏住一口氣,“好。”

晚些時候,二人一同出了清雪殿。

祁宴替她抱著琴。越往燈火輝煌處走,喧鬨聲越發入耳,衛蓁心下緊張,又給祁宴背了一遍曲譜,得到他頷首肯定,才略鬆一口氣。

二人快要到宴客廳時,被使臣引到一側的偏殿。

使臣笑道:“公主今日是要為大王撫琴,大王身邊的宦官也已經知悉,故而為公主備下了一琴,此琴是姬琴公主舊琴之一,是上好的名琴,臣也希望公主得此琴,今日能彈出雅音。”

既是晉王為她備好了琴,衛蓁也不可推托。

她走到桌邊,將手放上去,輕輕一撫,溫涼的觸感傳到掌心之中。

畢竟是姬琴公主留下的琴,實在貴重,衛蓁須得小心對待。

然她才撫了幾下,尚未來得及完全熟悉這把琴,前頭宮人已來,道是宴席快開場了。

“公主先去吧,這琴臣幫您拿著。”

衛蓁走出偏殿,往正殿走去,尚未入內,便聽到了殿中傳來的絲竹編鐘之聲。

少女在階前停下,參差花影落在她麵頰上,襯出她一雙慌亂的眸子,“我還是害怕……”

祁宴道:“你先進去,我在宴席一側屏風後麵陪著你。”

衛蓁抬起頭,四周淡淡的燭火襯得少年眉眼柔和,他走近一步,借著寬大袖擺作遮掩,輕握了她手一下,掌心的溫熱傳到她掌心肌理之中。

“放心,去吧。”

衛蓁心撲通亂跳,在他一句話落下後,終於下定了決心,抬起步往前走去。

伴隨著門口宮人一句,“楚公主到——”衛蓁跨過了門檻。

有鳴鸞環佩碰撞的清脆聲響起。

殿內靜默了一刻,眾人齊齊朝著門口看來。

眾人早對楚公主的風姿略有耳聞,今日一觀,卻又不免愣住。

傳聞中公主氣度不凡,卻容貌受損,今日少女一身紅裙,裙裾翩翩,以麵紗遮掩住眼部以下,隻餘下那雙豔若桃李的雙目,修長的眼尾,此刻更點綴著金箔,好似耀目的星辰,令人過眼不忘。

兩側的燭火落在她身上,好似給她披上了一層楚地皎潔的月光。

那是與晉地女子截然不同的氣質。

衛蓁步伐輕盈,裙擺曳過地磚,發出沙沙的希望聲響。

她到玉階之前緩緩停下,躬身款款而拜,舉止優雅而緩慢,不見絲毫慌亂。

滿殿的寂靜,一道婉婉的聲音響起:“楚女衛蓁,為楚國送獻之女,代楚國王室之敬意,拜見晉王。”

衛蓁跪伏於地,四麵八方無數道目光落在她身上,方才那些人中,多了許多她不認識之人,也有那日小宴之上的諸多王室貴族。

大殿靜悄悄的,身後青銅香爐緩緩吐著香霧,分明是細小的聲音,卻在殿中回蕩出巨大的回響。

衛蓁垂下額頭,感受到上首投下來的那道視線,目光雖輕,卻好似帶著千斤的重量,落在人身上,能叫人彎了脊柱,然而衛蓁始終以最得體的姿勢叩首。

清風從殿門拂來,吹得衛蓁的衣袍輕揚。

等了許久,上方的人都沒有說話,衛蓁扣著地磚的指尖微微泛白。

良久之後,一道沙啞而蒼老的聲音緩緩開口:“楚女衛蓁,是吧。”

晉王令她抬起頭來,衛蓁緩緩直起腰,因著禮節垂著眼,即便如此,還能感受到自上方湧來的肅殺王氣。

一側屏風之上,燭光投下一道高大威武的身影。

那是被稱為虎狼之君的男人,年輕時能連屠過十座城,用的是極端狠毒而凶辣的手段,絕非寬厚之人。即便已年過七十,依舊威武不凡。

滿殿寂靜,無人敢說一言,氣氛凝固而低沉,都是為其一人臣服。

大殿之上,好似浮著一股壓抑而凝重的陰雲。

“起來吧。”他隻淡淡說了這麼一句,衛蓁背後已是一片冷汗。

晉宮比之楚宮,更是壓抑,也更令人喘不上氣。

衛蓁柔聲道:“謝過大王。”

“聽之前出使楚國的使臣說過,你也擅長撫琴?”

晉王靠在王椅之上,酒樽叩了叩椅柄,發出低冷的響聲,令人脊柱發麻。

衛蓁稱是。晉王道:“那便隨手撫上一曲試試。”

衛蓁起身走向案幾,使臣從屏風之後走出,為衛蓁將琴放好。

而同時她匆匆一瞥,餘光剛好捕捉到屏風後祁宴的身影。

她劇烈跳動的心放緩了些,走到案幾後款款落座,看著麵前那一把玉琴。

如是場合,自然不能出一點錯。

隻是這琴,她也是第一天碰,並沒有多熟悉。

衛蓁要彈的曲子是《流光引》,此曲乃是楚地之曲,曲譜在她來前已經內化於心,背了百十遍,然而在手放上去的那一刻,從前所學好似都煙消雲散。

她欲先用一段婉柔和緩的曲調過渡,待熟悉了這把琴後,才開始正式地彈奏。

她指尖輕撥琴弦,曲聲便緩緩流淌而出。

一弦一音,曲調婉轉。

琴聲悠遠,漸漸轉為清澈之音,叫人想到了空濛的月色,夜下行走的流光,夜光澄澈而空明,天地間一切都安靜了下來……

衛蓁熟悉了琴,也更加得心應手,就在琴音繼續在大殿之中飄散,突然“錚——”刺耳的一聲,驟然響起,一下打破靜謐的氛圍。

殿中眾人不明所以,皆望向衛蓁的所坐之地。

王椅之上的老人,緩緩睜開了眼,“怎會斷弦?”

衛蓁一隻手捧著斷了的弦,另一隻手指尖被割破出血,手腕顫抖,方才那刺耳的一聲錚鳴,仍在耳畔回蕩,叫她渾身血涼,視線都跟著晃蕩起來。

衛蓁並未被此事打斷,繼續抬手撥弦,清澈之音再次在大殿之中回蕩。

鮮血不斷從她指尖流出,浸紅了琴弦,每一次撥動,帶來的巨大震顫,都叫她指尖如被鈍刀子割肉一般,更加的疼痛。

這是晉王愛女留下的琴,珍貴無比,而她衛蓁在晉宮正式場合第一次出場,就將其弄壞,晉王怎會不怪罪?

怎會斷弦?

是啊,好端端地怎會斷弦?

因為這琴弦,被人事先動過了手腳。

那斷弦的開裂之處,不是指尖撥動留下的傷痕,更像是由剪子剪斷落下的痕跡。

這把琴一直放在側殿之中,在宴席開始前,必定有人動過它。

是誰想要陷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