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過之處如羽毛輕撫,癢意發芽,不斷生長。
祁宴的心開始發脹,想要伸出手握住她的手腕,製止住她的動作,然而他卻又抑製住心中的惡念,想看看她還能做什麼。
她的手搭上了他的腰帶,抬眼與他對望,滿含躑躅。
祁宴嗓音極其喑啞:“你我還尚未成親……”
衛蓁有些呼吸困難:“我知曉。”
她拉住了他的手。年輕男子一下仰高脖頸,那向來從容不迫的麵容上,此刻眼裡都是躁動,喉結在她另一隻手覆蓋下上下滾動。
許久之後,衛蓁甩了甩手,轉身將紅透的臉頰埋在枕頭間,他從後抱住她。床榻裡一片黑暗,唯有些許月光漏了進來。
祁宴用帕子幫她擦手。二人先後走下榻去澡間沐浴了一番。
在上榻前,祁宴喊住她,又打來一盆水,好好幫她將指尖洗了一番。他眉宇間神清氣爽,倒是一片饜足。
待到上榻,二人俱沒有說話,急促的心跳聲卻是一重接著一重,許久之後才漸漸安靜下來。
衛蓁頭枕在手背上,還能聽到身後人的呼吸,知曉他還沒睡。
他從後方緊緊抱住她,二人蜷縮靠在一起,溫度從背後襲來,叫衛蓁無比的心安與溫暖。
天地間寂寥一片,窗外是沙沙雨聲,衛蓁疲累了一夜,昏昏欲睡。
他輕輕的聲音落在她耳畔:“天一亮我就要走了。”
衛蓁道:“路上要小心,記得我叮囑你的,多穿衣物,注意保暖,不要貪功冒進。若是我想與你聯絡……”
祁宴道:“你可以寫信給我。晉王不許你來邊關,但隔個十日半個月,你總可以寫信。”
“十日半月嗎?若是我想天天寫呢?”她反問道。
說完便覺身後人胸腔微微一震,祁宴笑著靠過來:“公主若不覺麻煩,日日寫信,在下求之不得,就是苦了送信之人。”
衛蓁也輕笑一聲。
半晌,他拉過她的手,五指攤開她的掌心。
衛蓁低下頭,看著他修長的指尖在自己掌心畫了一個符號。
她微微蹙眉:“這是……”
“你我之間的信件,記得用這個標記,防止信件被偽造私拆。”
祁宴說完,看衛蓁望著掌心出神,問道:“怎麼了?”
衛蓁道:“沒什麼。”
她在他懷裡轉了一個身,輕攬住他,溫柔道:“我記得了。你要保重。天很晚了,你就在這裡歇下吧,不要再麻煩回去一趟。”
祁宴道:“好。”
過了許久,身邊人氣息逐漸平穩,衛蓁才攤開了掌心,指尖輕撫上去。
方才祁宴從後抱著她,她一陣恍惚,眼前浮現起了上一世的畫麵。
他不是唯一一個這樣抱著她,在她掌心中寫過字的男子。
窗外雨簾聲不斷落下,前世,也是這樣一個雨日——
在她人生的最後一年,她來到楚國北部那座荒廢的離宮之中養心。
她雖目盲,視力受損,卻仍想趁著最後的光陰做一切想做的事,可宮女們起初總是處處阻攔她,不許她去采花草,不許她騎馬,更不許她上山。
唯有那一護衛願意陪著她。
那一日他與她上山,偏偏遇上瓢潑大雨,下山的路被泥石阻攔。
二人被困在山洞之中,靠著篝火取暖。
隻是入了夜,寒氣滲人,她凍得瑟瑟發抖,便感覺有人從後抱住她,用身子為他取暖。
彼時,她仍是楚王後,與一個護衛如此這般實在是越線。
他的口音並不是完全的楚音,夾雜著晉音,衛蓁目盲久了,能靠耳朵辨彆出來許多東西。譬如,她能聽出他在自己麵前,有意改了音色說話,不想叫她聽出他本音。
那一夜,她問他的名字如何寫,他就是這樣,攤開她的手,在她掌心寫下名字。
他的一個名字罷了,怕也是信口捏造的。
但衛蓁還是記下來,他說他叫晉嵐。
那一段時日,他陪她縱馳荒野,牽馬給她說夕陽落日,在夜深人靜之時為她讀經文,他就像是一道熾亮的光闖入她暗無天光的日子,驅散了她心頭的陰霾,卻又倏忽消失不見。
雨水淅淅瀝瀝,衛蓁從前塵往事中抽身,想起在山洞之中,他全身濕透,衣袍褪去,她曾無意間碰上他的身子,她從未見過這般全身大大小小都是傷疤的人。
衛蓁的心頭忽而生出一個想法,轉過身來,看著身前人。
她記得很清楚,那人的腰際有一塊傷疤。
衛蓁的指尖有些顫抖,朝著祁宴的腰際伸去。
其實她也清楚,哪怕祁宴身上有傷口,也印證不了什麼。
然而當她撩開他的裡衣,撫上腰際那一塊肌肉,一道傷痕觸感清晰無比的從指尖傳來,衛蓁的心還是不由得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