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攙扶 “那我們便在這裡成親!”(2 / 2)

瀲春光 燦搖 10889 字 10個月前

他們向東趕路,路途遙遙好似沒有儘頭,伴隨而來的,是他們的糧食越來越少,馬兒的體力漸漸透支,衛蓁也被那刺眼的陽光灼得說不上話來,好幾次她覺得堅持不下去,神誌昏昏,可想到他還陪在自己身邊,仍然咬緊了牙關前行。

到第四天的時候,他們仍舊沒有走出去,水卻是幾乎用儘。

馬兒奄奄一息,尤其是馱著兩個人,幾乎舉步維艱,喉嚨發出低低的哀鳴,猶如抽泣一般。

他們開始下馬行走。黃沙被照得如同熾熱的熔岩,能燙穿人的腳跟。

衛蓁走了一個上午,腳下便起了不少水泡。

她不想叫祁宴發現,讓他走在前頭,可每一步都有銳痛襲來,那感覺猶如走在滾燙的鐵刃之上。

祁宴走了一會,回過頭來,終於發現她鞋中已滿是鮮血,她身後黃沙上已經留下一串血腳印。

祁宴不顧她反抗,執意將她抱上馬。

衛蓁與他爭執,嗓子幾乎冒煙:“馬兒駝人會走得更慢,隻有我下馬走,我們才能一起走得更遠。”

祁宴將情緒壓回去:“先歇歇吧。”

衛蓁也實在堅持不住:“好。”

他們進入岩洞,衛蓁打開水囊,望著裡麵的水,久久凝望不語。

隻有這麼一點水,要支撐她和祁宴還有星野駒,一同走完剩下的路。

衛蓁套著水囊口,淺淺抿了一口。

她困意太重,頭靠上石壁立即睡了過去,醒來後,喉嚨中的燥熱好像一下得到了緩解,抿了抿唇瓣,一片濕潤,手下意識往水囊摸去,裡頭好似少了一半的水。

她頓時反應過來,從沙地上爬起身,連忙去尋祁宴,四周卻沒有一人。

有那麼一刻,她以為他不見了。

她快步走出岩洞,一眼便看到了他的背影。

他立在星野駒旁,手輕撫摸著馬的毛發,似乎正在對他說什麼話,另一隻手握著一把雪亮的匕首。馬駒雙瞳潮濕,發出哭泣一般低鳴。

衛蓁頓時紅了眼眶:“祁宴!”

祁宴回過頭來,衛蓁走上去握住他的匕首,雙手發抖,“你要做什麼?”

“沒什麼,”祁宴顫著眼睫,“隻是與他說幾句話,怕他堅持不下去。”

一個念頭浮上心頭,衛蓁身體中恐懼全部往上翻湧,上輩子他沒有糧食沒有水,僅僅憑借他一個人,是怎麼走出去荒野的?

衛蓁道:“這是陪你長大的馬駒……”

祁宴連忙出聲:“我沒有打算殺他,隻是打算割下他身上的馬鞍。”

衛蓁回頭,果然看到那馬鞍被解下了一半,長鬆一口氣,“那我去取水囊,我歇得太久了,耽誤了路程,我們趕緊出發吧。”

她離開後,祁宴垂下眼,鋒利的刃麵倒映著他一雙漆黑無情緒的眸子,也映亮馬兒的一雙瞳孔。

他們快水儘糧絕,那麼之後呢?便隻能喝血吃生肉。而多一張口,他們便少一點活下去的可能。

在他剛剛與星野駒道彆時,星野駒好像預料到他的命運,沒有露出半點的抗拒,隻是含淚蹭著他告彆。

但祁宴還是做不到……

祁宴閉了閉眼,抬頭將淚珠壓回眼眶,咬牙將匕首塞回了腰際,上前抱住馬駒。

祁宴輕聲道:“我會叫你和她一同出去的,我們一定可以走出去。”

馬駒哀哀地低鳴,伸出舌頭,舔了舔他的臉頰。

他們再次出發,這一次,祁宴將星野駒上的一切重物都解了下來,包括盔甲,都扔在了荒漠中。

衛蓁看著風沙侵襲上盔甲,出神道:“這是大王特地為你打造的。”

祁宴嗯了一聲,聲音隱隱含哀:“但太重,星野馱不動它了。”

他一路帶著盔甲,直到此時才丟棄,也是到了萬萬不得已的地步。祁宴反複撫摸著餘下的盔甲,終究還是留下了一頂頭盔和一條腰帶。

他們輕裝上路,相互扶持。

太陽西落又東升,衛蓁開始不停地咳嗽,吐出幾口鮮血,祁宴問了後,才發覺從昨日後她便一直沒有用水。

祁宴抬手,直接強硬地給她灌水,衛蓁跌跪在沙地中,嗆得直咳嗽,道:“你昨日趁著我午睡喂了我幾口水,我喝得已經夠多了,你呢?”

她臉上滿是水痕,分不清是清水還是淚水,哭著道:“你這幾日都睡不好,我害怕你隨時可能倒下去,隻有一點水了,若是一直喝,兩個人可能都活不下去,隻能省著用……”

衛蓁趴在他懷裡哭泣,他胸膛起伏,看著懷中奄奄一息的少女,眼角染上了一點紅,道:“我們很快就到綠洲了。”

衛蓁唇瓣蒼白:“不是說,還要走好幾日嗎?”

“不去那邊了。去另一處地方,那裡更近,但……”

“但什麼?”衛蓁不解,若是有更近的綠洲,為何此前要舍近取遠?

祁宴沒有說下去,因為那裡靠近犬戎的地帶,實在危險,但眼下,活下去才是最重要。

“走快一點,或許明日就能到了。”

衛蓁點點頭,之中好似終於窺見了一絲光明。

她站起身來,沒有了力氣,隻能由著祁宴將她放到馬上。

他牽著馬,馬兒馱著她。兩人一馬,行走在無垠的荒漠裡,烈陽將他們的影子拉長。

祁宴的狀態遠比她更差,衛蓁趴在馬背上,恍惚間聽到他道:“衛蓁,我與你說,如果我走不動,昏迷了過去,你不要將剩下最後的一點水給我。”

衛蓁轉動眼珠,覺得他好像在交代後事:“祁宴,你什麼意思……”

他道:“你與星野走,星野能馱著你到綠洲。”

衛蓁想要爬起來,想要嘶吼,卻是一點力氣沒有,她咬牙用最後一絲力氣,拽住他的衣袖,將她拉到身邊,“你不報仇了嗎?不娶我了嗎?你如果死了,我會很傷心,你說過不會讓我傷心的……”

衛蓁每說一句話,胸膛中都卷入燥熱的空氣,灼得她身軀劇痛,她道:“那我們就在這裡成親!”

“不行!”

“為什麼不行?”

衛蓁下馬,跌跪在地又爬起來,她已經感受不到疼痛了,望著他,淚珠從眼底滾出來,逼問道:“是因為在這裡成親,你會覺得這樣簡陋的婚禮,對不起我嗎?”

祁宴喉結上下地輕滾,澄澈的眼眸氤氳著水霧。

“那你就陪我走下去……”衛蓁看著麵前這個男人,“我說會陪著你,難道你不能陪我嗎?”

她扶住他的肩膀,臉頰湊過來,兩隻唇瓣相貼,明明已經乾涸得不能再乾涸,卻在相觸的一瞬,仿佛有濕潤之意從舌尖蔓延開來。

金光一道一道射出,照射著大地,落在他們身上,在熱烈地燃燒著。

她淚珠落下,道:“我一個人去前麵,萬一遭到什麼危險,你不在我身邊,我怎麼辦?”

他的心頭被她的淚珠打濕,聽到這一句話,終於抱緊了她,道:“好。”

二人從沙地中起來,繼續艱難地前行,指尖相握著。

地平線儘頭那一輪太陽,漸漸變得毒烈,火辣辣的陽光落在身上,叫人覺得皮膚與衣服都黏在了一起。

行了許久,遠方沙丘忽然揚起塵土,有馬蹄聲傳來,一片塵埃晃蕩。

祁宴蹙眉,拉著衛蓁尋可藏身之處,可四野都是沙子,他們全然暴露在了那群人的視野之中。

一群人飛快策馬而來,攜帶著白茫茫的風塵,很快將衛蓁與祁宴團團圍住。

衛蓁眼前一片朦朧,用力揮了揮塵埃,隻看得一行人騎馬穿著白銀服飾,如同白色的旋風。

“你們何人?可知自己闖入了什麼地盤?”他們問道。

祁宴拉著衛蓁,讓她躲在自己身後。

眾馬讓開,露出領兵之人,對方目光如鉤,上下打量了二人,道:“是中原人啊!”

“既是中原人,便沒什麼好憐惜的,將他們帶回部落去!”領兵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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