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死訊 祁宴,死了?(1 / 2)

瀲春光 燦搖 11839 字 8個月前

距離上一次二人在晉國分彆, 已經有一年多了。

“阿淩,你怎麼來魏國了?”衛蓁離開他的懷抱,看著麵前人, 想過許多與他重逢的畫麵,以為會在很久的以後, 可眼下這個人就站在自己麵前。

衛淩麵容浸在光下, 臉頰笑渦一如從前清晰,笑道:“是祁宴讓我來的。”

衛蓁道:“你在楚王那不好嗎?”

提到此話,衛淩長歎一口氣, 眉宇間滿是鬱懣之氣:“我輔佐楚王登基,楚王卻頗為忌憚我。近來他輸掉與景恒的幾場戰役, 皆是因為他剛愎自用, 我是想待在楚國, 但祁宴說, 阿姊更需要我, 我一聽便收拾好行囊, 馬不停蹄趕來找你。”

衛蓁相信祁宴心中自有考量,往台階上站了一格, 勉強與衛淩平視, 像從前一樣打量著他,“你長得更高了,也更俊了。”

“阿姊也更好看了。”衛淩笑著回道。

他環顧四周碧瓦飛甍的宮殿, “祁宴告訴我阿姊身世時, 我一直不敢相信, 自己的姐姐搖身一變竟然成了魏宮的公主,實在是不可思議。”

衛蓁笑道:“我本以為這輩子都尋不到父母,卻沒想到還有父親在世。”

“那他對你好不好?”少年眼中光亮熠熠, 是真心為她高興。

“很好。”衛蓁溫柔道。

衛蓁看著弟弟的麵龐,忽然頓住,隨即拉住他的手快步離開自己的寢宮。

“阿姊怎麼了?”衛淩在後頭問道。

衛蓁回頭看他,帶他穿行過一片一片的綠蔭,姐弟二人好似回到了小時候互相追逐,她提裙裾在前頭跑,裙擺隨風飄舉,揚起水波一般的弧度,衛淩也在後方追逐,斑駁的碎影從樹梢間傾瀉,給他們的衣擺描上一層金邊。一路上,宮人皆瞧見了這一幕。

二人氣喘籲籲穿過綠蔭,終於到了一處雄偉的宮殿。衛淩尚未搞清楚狀況,衛蓁已經帶著他走了進去。

“父王!”她的聲音清脆。

這話落地不久,一男子便從內殿走了出來。

魏王比衛淩想象中要年輕得多,麵容蒼白秀美,果真隻有這樣的人能生出衛蓁這樣的女兒,他那雙眼睛看人時,好像帶著許多柔情,叫衛淩心頭一顫。

他撩袍跪下:“臣衛淩拜見魏王。”

“父王,這是我的弟弟,衛淩。”衛蓁向魏王介紹他。

衛淩明顯沒料到這個局麵,頗有些局促,魏王伸出一隻手,道:“起來吧。”

衛淩看一眼衛蓁,衛蓁以笑示意他無事,他才敢慢慢將手搭上魏王的掌心,從地麵上起來。

衛蓁走到衛淩身邊,雙手搭上衛淩的胳膊,道:“父王,這就是我與你說過的阿淩,我們從小一起在楚國南方長大。”

魏王含笑打量他:“央央給我講過你的事。”

衛淩應了一聲,被魏王瞧得不好意思,低下頭去。

“果真如央央所說,是生得英姿勃勃,卓爾不凡。”魏王道。

殿內二人皆帶著笑顏,衛淩唇角也浮起微笑,“大王謬讚。”

魏王撫摸著他的手,眉心一皺,將衛淩掌心翻過來,那掌中赫然有一道猙獰的傷疤,問道:“你的手怎麼了?”

衛淩道:“此前手掌在作戰中被利器劃傷,已經結痂無大礙了。”

魏王搖搖頭,那掌心上明顯不斷有鮮血滲出來。

衛淩欲用袖擺擋住自己的手:“臣連日來趕路,手攥著韁繩,才導致疤痕出血,倒是叫大王見醜了。”

他要將手抽回去,魏王握住他的手,“不必在寡人麵前如此拘謹。你既然受傷了那上藥便是了。”

衛蓁從櫃子中拿來藥膏,魏王帶他到一旁案幾後坐下,親自為他上藥。

衛淩掌心感受著那輕柔的觸碰,指尖慢慢蜷縮,抬起頭觀察魏王溫和的神色,半晌斟酌道:“公主曾對臣說,大王心地極好,格外疼愛公主,今日臣有幸竟能叫大王上藥,大王果真極好。”

魏王被這話弄笑:“你來我魏宮,便將這裡當作你自己的家。央央是你的阿姊,你不用改稱呼喚她為公主,倒是顯得生疏。”

衛蓁走到他身邊,雙手搭上衛淩的肩膀。

衛淩抬頭看著她,笑著道:“如今公主也有家了,終於不再是一人,臣由衷地為公主高興。”

他眸子有些濕潤,抬手擦了下眼睛。

衛蓁何其了解他,知道他為何落淚,他必定覺得她也找到父親,有了家人,便隻餘下他孤身一人。

他們自小一起體會過無父無母的孤寂,衛蓁看著他落淚,心頭也一片鈍痛。

“阿淩,你也是我的家人,我從前如何算是一人?”衛蓁握住他的雙手,“你是我的弟弟,可以將我的父親當作你的親生父親。”

衛淩連忙搖頭:“臣不敢。”

衛蓁笑道:“你與我從小在一塊,我們便是姐弟,與世上所有的姐弟沒有二樣。我不會因為找到父親,而忘了你是我的弟弟。”

“阿姊,我……”衛淩眼中浮起水光。

淚珠從他眼中落下,砸在二人交疊的手背上,那樣滾燙的溫度,好像要烙穿衛蓁的手。

衛蓁回頭看向魏王,“父王。”

魏王起身,繞過桌案朝二人走來,與少年的眸子對視,恍惚間想到自己女兒初回魏國時,麵對自己好意也是頗為局促,不知該如何回應自己,如若是自小有父母疼愛的孩子,絕不至於如此。

魏王道:“你阿姊說你們在楚國的母親去世得早,那名義上的父親從未關心過你是嗎?”

少年嗯了一聲,低下頭咬牙,側顏弧度緊繃,克製著自己的情緒。

“若是你不介意,可以與你阿姊一樣,喚我一聲父親。”魏王扶他起身,“寡人膝下無子,你可以當寡人的孩子。”

衛淩連忙道,自己不值得魏王如此。

“為何不行,阿淩?”衛蓁問道。

衛淩眼中浮起熱淚,一滴一滴落下,手忙腳亂地抬起手擦拭,雙目通紅地看著衛蓁,“阿姊,這是你的父親……”

衛蓁上前去抱住他,滿腔酸澀上湧,“阿淩,你不是說過,就算我們沒有血緣關係,也是世間最親的姐弟嗎?你來魏國陪著我,便是我的親人,我從來沒想過將你排除在外。”

魏王對衛淩道:“便聽你阿姊的吧。寡人想認你為義子,是真心實意,你若是不願……”

“沒有不願,隻是,隻是……”他搖搖頭,閉了閉眼,“從沒有人與我說過這樣的話,我也沒有喚過誰父親……”

他睜開眼:“多謝父親。”

那“父親”二字,他張了張口,鼓起勇氣半晌才擠出來。

魏王看著那相擁而泣的兩個年輕人,也伸出手臂也將他們摟住。

殿中三人立在光亮處,少年很快擦乾淨淚,不再抽泣,殿內漸漸地傳出了笑語聲。

有衛淩作伴,衛蓁接下來的日子也不再那麼孤獨。偶爾二人一同策馬,一同去看魏國京郊的山巒,更多是時候還是陪在魏王身邊,陪著魏王說話,一同作畫。

魏國缺少能帶兵打仗的將領,衛淩的到來無疑解了魏王求賢之渴,在魏王對其一番考核後,決定先賦予其尹伯一職,掌管軍中糧草。

上一任尹伯,正是那日欲強闖王殿、被衛蓁以劍攔下的沈斯。隻是衛淩取而代之,自然引起不少閒言碎語。

今日一幫大臣來到王殿前,吵嚷著求見魏王,殿門緊緊關闔,爭執聲依舊時不時傳進來。

王殿之中,衛蓁與衛淩正在魏王榻前侍奉服藥,短短幾刻就聽到不少外頭的話——

“衛淩是楚人,在楚國身居要職,為何會來我魏國?大王授予尹伯一職,其能力可匹配此職嗎?大王三思,切不可引狼入室!”

“大王固然疼愛公主,也不能任聽公主之言。隻因衛淩與公主交情匪淺,就任命他為尹伯,如此豈非寒了眾臣之心,寒了魏國子民之心?”

“是啊大王,沈斯衝撞公主固然有錯,但大王撤去其職位令其閉門思過一月,責罰已經夠了,望大王收回成命,再給沈斯一個機會。”

衛蓁聽著外頭的喧嘩聲,繼續將藥汁送入魏王唇中。

魏王道:“央央莫要在意他們的話。”

衛蓁用勺子舀了舀湯汁,微微一笑:“女兒知曉,那些臣子看似是為沈斯討公道,實則是因為父王為女兒懲罰沈斯,觸犯到他們黨羽的利益。自女兒回宮以來,他們便對女兒格外不滿。”

魏王望著殿門,“他們有何資格對你不滿?沈斯強闖王殿那日,按罪應當誅殺。”

立在衛蓁身後的衛淩終於出聲:“是孩兒的到來,給您添麻煩了。”

“你有何麻煩,麻煩的是他們!咳咳咳!”魏王喉嚨中爆發出一陣咳嗽聲,二人連忙上前扶著他,魏王擺了擺手道無事。

他臉頰浮起病態的潮紅,雙目無力看向衛蓁:“寡人想要整肅朝堂,隻是自染病以來一直力不從心,也料到一旦開了口子,就停不下來,所以遲遲未動手,由他們在眼皮子底下先內鬥……如今央央回來,寡人想此事你或許可以幫著父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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