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淵坐下, 點頭道:“既然諸位都到齊了,那我們便開始今日的和談吧。”
衛蓁也回到座位,隻聽得對麵齊王問道:“敢問晉王,那祁宴當真死了?”
姬淵道:“諸多士兵都親眼所見其落下黃河, 不會有假, 十日來他都未曾露麵,若他未死必然會出現穩固軍心。”
衛蓁心知, 此情此景就算姬淵不確定祁宴的行蹤, 也必須說他已死, 才能讓齊王答應站在他那一邊。
姬淵看向齊王:“祁宴大勢已去, 但其留下兵馬還有多少,寡人一時也不能妄下定論,所以還需要齊王助晉國。”
姬淵的提議四國聯軍,各出兵馬與糧草, 幫助晉國與楚國解決內亂, 事成之後自能獲利。衛蓁卻搖頭否決,挑明了魏國與楚國水火不容,不願意出兵解決楚國內部之事。
衛蓁含笑:“晉王, 若我魏國助了楚太子, 太子成了楚王, 日後反咬魏國一口, 又當如何?我魏國可以幫您,但楚國一事, 魏國不願插手。還望大王能給魏國一個更妥當的辦法。”
姬淵沉吟片刻:“魏國不出兵助楚, 隻助我晉國便是了。”
“可我如何能相信太子?萬一太子將自己的兵馬調去幫助楚王,反倒令我魏國的兵馬來對付祁宴的舊兵呢?”
景恒冷笑打斷:“魏公主處處反駁晉王的提議,究竟是想結盟還是不想呢?”
衛蓁看向景恒:“自是不願和你楚國結盟。”
景恒咬牙, 周遭人連忙壓住他的肩膀,勸他冷靜下來。
齊王出聲道:“晉王,您讓我等出兵助您,道事成之後必有好處,這究竟是何好處?”
姬淵道:“楚國的城池,可劃分給齊魏兩國。”
衛蓁餘光朝景恒瞥去,看到他握著茶盞邊緣的手握緊又鬆開。
說到底,景恒一個廢太子能有何籌碼叫姬淵助他回去?他必然隻有一個選擇,選擇受製於姬淵,拿楚國為條件與姬淵換,心中相想必也萬分不願。衛蓁自然樂見其成,隻怕姬淵與景恒的聯盟也未必如外界看上去那樣堅固。
齊王饒有趣味的看向景恒:“楚太子當真願意割讓十座城池?”
景恒不語,麵容掩映在陰影中。
齊王眯了眯眼:“此事也且叫寡人再考慮一二吧,畢竟關乎出兵,不是小事。”
姬淵抬起茶盞送到唇邊,“盟約自然不可能一日就達成,齊王不急這一時,有很多時間考慮。”
姬淵看向衛蓁,低聲吩咐身邊宮人。那宮人便將姬淵案上的果盤端起,在眾人目光追隨下,走到衛蓁案前,將果盤慢慢擱下。
“公主請用些瓜果。”
衛蓁垂眸看一眼瓜果,對上姬淵投來的目光,卻並未伸出手去取,回以極淡的一笑。
祁宴看在眼中,俯身道:“公主若是覺得覺得不適,可以出去走走。”
帳篷中還彌漫著血腥味,衛蓁待得久了的確氣悶,但談判開始不久,自然不能立場,低聲道:“再等會。”
這盟約涉及方方麵麵,一談不知不覺就到了午後。
她有些坐不住,祁宴再次出聲詢問,是否要出去走走。
這一次,衛蓁點頭,讓隨行的臣子應付一下,自己晚些時候回來,與祁宴先退了出去。
一出帳篷,衛蓁終於吐出了腹中那口濁氣。
祁宴道:“營地後有一處草坡,我清晨策馬去看過,風景彆致,你若是想散散心,可以去那裡走走。”
他的指尖擦過她的掌心,輕勾了一下,衛蓁呼吸一熱,下意識想要將手縮回袖擺中。
這裡還有這麼多人在,他便就敢勾她的手。
但她望著他,還是輕輕點了點頭。
衛蓁與他策馬離開營地,一路馳走了數裡,二人穿過一片小森林,前方又出現一片草地,才又停下來。
祁宴將二人的馬係在樹上,將臉上麵具扯下,道:“這裡離營地有些距離,不會有人來的。”
已經是秋日,野草依舊碧綠如洗,隨風搖晃發出颯颯之聲,猶如在吟唱一般。
午後的陽光灑下來,給草葉和她的裙擺都鍍上了一層金邊,她與他就這樣牽著手,哪怕是漫無目的地行走,隨便看些風景,都覺得格外滿足。
沒有那些煩心事困擾,這裡好像就是一處世外桃源,隔絕了外頭的一切。
他們走進花海中,衛蓁提著裙裾奔入其中,在花叢中轉了個圈,她心情極好,回過頭來,看祁宴正在低頭摘花,走上前去,正要開口詢問,他已經將手中花送到她麵前。
“今日你的兩任前未婚夫都在,我若是再不好好表現挽回公主怕就晚了。這花送給你的,莫要再生我氣了。”
衛蓁低下頭看著麵前斑斕的花束,風輕輕吹來,花束搖動,各色的花瓣隨風飄飛,有幾片擦過她的臉頰。
她道:“怪不得你方才一直讓我出來散散心,原是吃醋,不願我與那二人待在一塊,是不是?”
祁宴也沒說是,隻彎唇輕笑:“昨日你說還沒原諒我,那今日可以原諒了嗎?”
衛蓁目光跌進那泓瀲灩的長眸中,握著花束的手微微收緊,半晌道:“你靠過來些。”
祁宴一邊湊近一邊問:“怎麼了?”
衛蓁仰起頭,“你不是問我有沒有原諒你嗎,再近點。”
祁宴如實照做,再一次靠近時,她微微踮起腳,扳住他的肩膀,仰頭吻上他的唇。
花海隨風搖動,陽光照在他們身上,祁宴看著她的眼眸,聽到自己跳動聲,一下一下地鮮活跳動。
她不由笑出聲來,雙目燦燦:“你覺得我還在生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