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宴鬆開她的唇瓣時,還有幾分不舍,笑道:“不生氣了。”
衛蓁挽住他的胳膊,“你既然不想我回去見姬淵和景恒,那就陪我再走一走。”
二人不知不覺就又走到一處山坡,衛蓁將手擋在額頭上,眺望前方問道:“你知道這裡是何處嗎?”
“看到前麵草坡上那棵樹了嗎,這裡是魏晉兩國的邊境,草坡以西是魏國,東邊是晉國。”
衛蓁快步往那邊奔去,夕陽的光追逐著她的裙擺。祁宴才要跟上,身後傳來腳步聲,有人喚他:“君上。”
祁宴回過頭,隨行的侍衛低聲道:“君上,您出來已經許久,軍中將士們還在等您,與您商議接下來的事。今日是否回去?”
“我知曉,”祁宴淡聲道,回頭看一眼衛蓁,“我再陪陪她。”
侍衛退了下去。
少女立在光輝裡,回過頭看祁宴走來,問道:“剛剛那侍衛是你的下屬嗎?他是有什麼急事事與你說,還是催促你回去了?”
祁宴道:“不是。”
衛蓁望著他,縱然萬分眷戀,但還是道:“你走吧。我一個人也可以應對的。”
他立在離她半丈遠的地方,沒有再走近,眸子在金光下顯出一道獨特的流光,靜靜看著她。
衛蓁走上前,問道:“怎麼了?”
他低下頭,睫毛在陽光下溫柔的輕顫:“阿蓁,我剛剛看著你一個人立在這裡,我還是覺得,我應當陪在你身邊。”
衛蓁長發隨風飄起,雙目若寶石定住看向他,祁宴將藏在身後的花環拿出來,慢慢為她戴上,動作溫柔,仿佛在對待此生最珍貴的珍寶。
“我想問你,阿蓁,你願意嫁給我嗎?”
衛蓁一愣:“我們不是已經成親了嗎……”
祁宴微笑:“是,在仇猶國時成親,但那太過簡陋。我也是到這一刻,覺得局勢能占上風,才敢向你求婚,想要鄭重地詢問你一次。”
他問道:“你願意嫁給我嗎,衛蓁?”
衛蓁看著眼前人,他一字一句道:“我會一輩子待你好,全心全意隻為你一人,你現在是我的王後,日後我會讓你成為天下的王後。”
衛蓁隻覺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在牽引著她的心,他每說一句,她心弦就為他跳動一次,他說完後良久,衛蓁的心中仍舊回蕩著不絕的弦音。
衛蓁道:“祁宴,你這個人實在狡猾,你明明知道我的回答,還故意問一遍。”
祁宴眼中明光閃爍,笑著抱住她。
他將她圈在懷中,手墊在她身後做緩衝,與她一同倒在花叢中。
四周都是清新的草木花香,草葉在耳畔搖晃。
他雙手捧著她的臉頰,俯身吻了上來。衛蓁輕笑,伸臂攬住他的肩膀,隻覺陽光都像染了蜜似的,黏稠地包圍著他們。
這一刻,她心中所有的想法都化成了一個念頭,便隻有與他貼近、貼得再近一點。
裙袍落在草叢裡,與四周的花草一樣籠罩在一片迷離的金色中。
衛蓁想到了他們在晉宮時,也曾經這樣倒在一片草地中。
身下被壓彎的草葉散發出清香,融融的陽光照在身上,他的身子也極其溫暖,慢慢將她包裹住。
許久之後,搖動的草葉終於停了下來。他為她整理好衣物,衛蓁臉上酡紅未消,無力地將頭靠在祁宴的肩膀上,仰起頭,迷蒙的視線中看到雄鷹在天際翱翔。
他動了動身子,衛蓁回頭看到祁宴手撐著身子,拉過她的頭發,又扯了一綹自己的發,動作輕柔而鄭重地綰了一個結,隨後以匕首將那兩綹交纏的頭發割下。
衛蓁問道:“你我不是已經結過發了?”
祁宴聲音低柔:“是結過了,但既然今日又向你求了一次婚,那便再結一次。”
他拉著衛蓁從花叢中起身,往前方奔去,衛蓁提起裙袍,跟隨他道:“我們去哪裡?”
祁宴回頭:“你等會就知道了。”
陽光漫過山坡,二人無所束縛地奔逐,衣袍在風中交纏,夕陽的餘暉撞在二人身上。
他們在一棵茂密的古樹下停下,祁宴道:“這邊是魏晉兩國的邊境,過了這棵樹,便是魏國了。”
他仰頭看一眼參天的大樹,蹲下身,用匕首在樹邊挖出一個小洞,衛蓁不解,卻也低下身來幫他。待小洞挖好後,他將他們那綹結發放了進去。
衛蓁怔然看向他。
祁宴道:“我們之前已經結過發,這一綹不如將它埋在這裡,成為這棵樹的養料。”
他回頭,聲音溫柔如春水:“願我們的情意,也如這一棵樹般亙古長青。”
衛蓁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在風中忽然作響。
樹葉隨風搖蕩,窸窸窣窣,她握住他的手,與他立在夕陽的餘輝中,望著眼前人,仿佛要將這一刻永存於腦海之中。
他們的過往充滿曲折與荊棘,最艱難的日子已經一起度過,日後儘是坦途。
道道金光從雲層中漫射而出,雄鷹翱翔在山間。
在傍晚夕陽的光亮即將流走前,衛蓁也虔誠地開口——
“願我們的情意,亙古長青。”
衛蓁耳畔是一片呼嘯長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