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適應了這一切,連他本人都不太明白這具身體究竟糟糕到了何種程度,也就無法回答對方的問題——於是加茂伊吹隻是笑笑,自然地轉移了話題:“關於解咒,五條君有什麼想法嗎?”
“總之,還是先不要見麵了。”五條悟給出答案的速度很快,他緊皺著眉,“或許解決問題的關鍵就在於我們之間的距離,等我找到行得通的方法,會第一時間聯係你。”
加茂伊吹也認同這個說法:“我想也是,保持電話暢通,我們隨時聯係。”
事實上,雖說幾步遠的距離似乎已經能消除雙生詛咒的大部分影響,但兩人都能感受到視線交彙時湧上心頭的衝動,即便是五條悟也不敢再輕舉妄動。
想要靠近,想要觸碰,想要擁抱,想要以最為親密的姿態存活於世間。
想要期待,想要傾訴,想要朝著對方所在的位置無畏地向前,想要攜手奔赴地獄。
——想要融為一體。
這種情感扭曲到讓人止不住地心驚,誰也無從得知心底那聲音叫囂著的“融合”到底是什麼意思,如果不想變成失去理智的怪物,儘量拉開距離顯然就是最好的選擇。
但事情真的會如此簡單地結束嗎?
懷著這個疑問,加茂伊吹先行離開,僅是剛來
到大路上攔下一輛出租車,樂岩寺嘉伸的電話便打了過來,與他約好了一會兒見麵的時間與地點。
情況危急,甚至可能威脅六眼術師的性命,如果讓加茂伊吹決定,他一定會第一時間請樂岩寺嘉伸上報總監部,集合整個咒術界的力量為兩人解咒。
但五條悟僅用一句話便打消了他的念頭:“連我都難以窺探的術式,還有誰能解除?”
這句話可謂是相當高傲,有道理也沒道理,但說服加茂伊吹的不是五條悟的這份自信,而是他意識到:一旦咒術師中有仇視五條悟的家夥正潛伏在某處,上報消息絕對會為兩人帶來更多麻煩。
總而言之,雖說理由不同,兩人還是達成一致,決定先暫時保留這個秘密。
返回京都後,加茂伊吹以想回家探望父母為由,順利從樂岩寺嘉伸處申請到了一周的假期,在加茂荷奈不知情的情況下又悄悄搬回了原先那個偏僻的院子。
但本家內的任何動靜都瞞不過加茂拓真,他驚訝於加茂伊吹歸家的速度,便將長子叫去書房問話。
加茂伊吹依然隻說是回來看望父母,一周後還要繼續回到高專學習,力求儘早於學業方麵趕超五條悟。
之後,他自覺地向加茂拓真彙報了讀過的書與上過的課,將高專生活的日常都儘數報告一遍後,他終於被允許離開,出門時隻覺得更加疲憊。
或許是白日的經曆實在太過豐富,加茂伊吹睡前總要翻來覆去好一會兒的毛病好轉了不少,躺下後很快便做起了夢。
——意識到這並非是自己的夢境時,加茂伊吹拉開了夢中身體正前方的房門,自稱他母親的家夥卻並非加茂荷香,而是一個長相麵熟的白發女人。
這是五條悟那位鮮少在公開場合露麵的母親,之前加茂伊吹在參與和禪院家長房舉行的小小宴會時,曾在遠處見過她一眼。
五條夫人是個非常溫柔的女人,她在丈夫與客人姍姍來遲時起身迎接,身影纖細又柔美,臉上也掛著盈盈的笑意,與加茂荷奈恭順到卑微的態度有很大不同。
這世上沒有毫無理由的事情:五條悟的出生能帶給一位母親太多底氣,加茂伊吹的存在卻隻會成為另一位母親痛苦的來源。
放在原先,加茂伊吹一定會貪戀麵前女人撫摸著他額頭、輕聲喚著她心愛幼子之名的時光,但此時的他非常清楚,如果他現在是正處在五條悟的回憶中,那五條悟的處境絕不會太好過。
於是他毫不猶豫地掙脫五條夫人的懷抱,直奔房間中央的木桌,摔碎瓷杯後,握著最大的那塊碎片朝自己的脖頸處劃了下去。
沒有任何痛苦。
加茂伊吹猛地坐起身子,身周是一片黑暗,身下的觸感卻相當熟悉,證明他已經返回現實世界,正身處他本人的房間裡。
而東京五條家本宅中,五條悟也正長久地坐在未點燈的房間中,因剛才發生的一切而思緒紛亂。
他做了個夢,夢裡的他名為加茂伊吹。
就在突然從夢中驚醒的前一秒,男人猛地甩下的耳光即將落在他臉上,而他沒有絲毫反抗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