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2 章(1 / 2)

男孩像小動物般挪著烤爐般的身體拱向加茂伊吹的大腿,加茂伊吹也隻能半摟半抱地環住他的肩膀,以不讓他因失去平衡而滾落墜地。

但加茂伊吹並沒過度在意幼弟的可愛模樣。

他的視線如毒蛇的獠牙般咬在加茂荷奈身上,緩慢又步步緊逼,毫不動容,極其淩厲,仿佛已經看破一切。

半晌後,他輕輕吐出一口氣,手掌撫上加茂憲紀單薄的脊背,有節奏地輕拍他,令沒能第一時間得到撫慰的幼童不再難受地嗚咽。

這個細微的動作令房間中緊繃的氣氛不明顯地鬆動了一瞬。

加茂荷奈察覺到自己未免過於失態,她簡單用手背沾了沾濕潤的臉頰,很快起身背過身子,走到衣櫃麵前,似乎是要挑選赴宴所穿的正裝。

“你說得對,這畢竟是你回國的第一天,作為母親,我怎……”

“母親。”加茂伊吹突然打斷她未能說完的辯白,少年輕聲問道,“您都知道了?”

加茂荷奈伸手去摸衣架的動作一頓,下一瞬便轉而去拿另外一件和服,將剛才的不自然儘數遮掩起來,微笑著問道:“什麼?”

加茂伊吹沒被影響,他語氣沉穩,甚至有些滿不在乎的意味:“那母親就去告訴父親好了,把我做的一切都告訴他。”

他的一舉一動或許能瞞過家人朋友,但絕不可能瞞過讀者,既然早就決定不在人設中保留太多純善的性格,加茂伊吹也不必在此時顯得優柔寡斷。

“母親去說就是。正好我也有些好奇,在此時的加茂伊吹與加茂憲紀之中,父親會不會再次拋下我選擇旁人。”

他甚至輕笑一聲,輕拍加茂憲紀後背的頻率不變,與逐漸增速的加茂荷奈的心跳截然相反。

兩人之間的地位在一瞬間陡然調換了位置,加茂荷奈忍不住微微回眸看向長子。

她儘可能維持平靜,說道:“你才回國,我又知道什麼關於你的事情?如今,你的父親應當很看重你,隻要你……”

加茂伊吹眉梢一挑,他再次打斷加茂荷奈的發言,糾正道:“您當然知道我在說什麼了,如果您還將自己當作我的母親,我們最好還是開誠布公地談談。”

加茂荷奈終於顫抖著轉過身體。

長子的話正好戳到她的痛處,她以幾乎稱得上卑微的語氣吐出一句質問:“如果我不是你的母親,我又憑什麼要為你遮掩餐廳裡的下作手段?”

聽見自己當初尚且不算十分成熟的計劃被稱作“下作手段”,加茂伊吹不僅沒有感到絲毫憤怒或羞恥,反倒因難以置信而下意識扯出一個笑容。

“原來您真知道了。”他輕飄飄用一句話判處了加茂荷奈的愚蠢之罪,“但您應該不止做了這一件事吧?”

從長子那漫不經心的語氣裡體會到了某種特殊的含義,加茂荷奈終於意識到:在加茂伊吹本人的認知中,他早就已經不是家族這一範疇中的存在了。

無論是未來弑父奪權的醜事還是

母親為挽回什麼而狼狽不堪的模樣,都被他在更高維度儘數收入眼中,或許會成為他部署中的一環,卻無法牽動他太多情緒。

加茂伊吹的目標遠在更遙遠的位置,堂堂加茂家也不過將淪為他的墊腳石之一。

於是加茂荷奈心中最後那點隱秘的幻夢也隨著長子的高調回歸全部破碎,一直苦心經營的家庭和睦之外殼因加茂伊吹的一個表情徹底坍塌。

她再也無力支撐身體,頹然地倒在地上,背後倚著許多華麗昂貴的禮製和服,此刻卻無法給她提供任何慰藉。

短短幾分鐘時間,加茂伊吹便聽過了加茂荷奈這一年間的所作所為,他的神情一直沒有太大變化,甚至顯得有些冷漠。

或許因為畢竟沒能在生母身邊長大,加茂憲紀不是被人抱著便有安全感的孩子,隻是剛聽見加茂荷奈痛苦的抽泣聲,他便也閉著眼睛一同嚎哭起來。

門外有傭人敲門,詢問是否需要幫助,加茂伊吹沉思一瞬,並沒叫人進來。

“母親,您仍然不懂我的心思。”

加茂伊吹起身,此時居高臨下地看著淚流滿麵的加茂荷奈,氣勢更是威嚴:“我從來不想借骨肉親情綁架您為我做些什麼,事情的性質早與剛開始時大有不同,您不必再‘幫忙’了。”

他收回視線,望向軟榻上無助落淚的幼童,又蹙眉道:“更何況,稚子無辜。”

“是我做錯了,是我做錯了!”加茂荷奈心碎般喃喃道,“我的伊吹七歲時也隻是小孩,我怎麼能一次都沒想起過他……!”

加茂伊吹不願再聽她吐出長篇大論的懺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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