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這麼下去,隻怕真要將傅國公給折騰進牢房裡。
她厲聲嗬斥道:“夠了,傅國公,懷遠侯,你們倆加起來都是快百來歲的人了,還嫌今日鬨的笑話不夠多?這事到此為止。這裡是承乾宮,皇上處理國事,召見臣子的地方,你們這些狗屁倒灶的事莫要汙了承乾宮。你們的家事自己回去處理,不要在這裡耽誤了國家大事。”
太後很狡猾,她將這件事定義為家事,那旁人就管不了了。
正所謂民不舉官不究,更何況是傅國公和懷遠侯這樣有頭有臉的人物呢,這種醜事當然是要捂得嚴嚴實實的,萬萬沒有鬨到官府的道理!
隻要他們不鬨,也沒人強製將他們拉到京兆府去掰扯個是非對錯。
至於他們心裡的那股子火氣,不還有兩個女人嗎?等回去了,這兩個女人怎麼處置還不是家裡說了算,夠他們消氣了。
在場的大多都是人精,如何看不清楚太後的算盤。
梁氏和寧氏不約而同地跪下用力磕頭:“皇上,賤妾與傅國公/懷遠侯夫妻情義已絕,今日自請下堂,求皇上做個見證。”
大家都不約而同地看向了天衡帝。
這件事太出格了,真要應了,怕是要在京城掀起不小的波瀾,以後也可能形成新的風向標,引得不少對夫家不滿的女人效仿。
現在正值瘟疫橫行,本就人心惶惶,實在不宜為了兩個女子節外生枝。
太後也看出了天衡帝的猶豫,輕撫著血紅色的長指甲微笑道:“皇兒,無規矩不成方圓,做錯事就應該受到應有的懲罰。”
【說得真好聽,那太後怎麼不鐵麵無私地將傅國公送進牢裡?】
【這件事寧氏與梁氏確實有錯,但錯的更多分明是傅國公跟懷遠侯好不好?太後跟傅國公不愧是一家人,這雙標都如出一轍。】
【太後現在講規矩了,當年虞美人受寵,懷了身孕,她是怎麼弄……】
“夠了,這事傅國公和懷遠侯也有責任,她們既自請下堂就成全了她們,給她們一紙休書,以後男婚女嫁各不相乾。”太後突然大聲說道。
唐詩被嚇了一跳,有點懵。
【咋回事,太後怎麼突然自己打自己的臉,這麼快就改變主意了?莫非是因為更年期的緣故,陰晴不定?】
眾人滿頭黑線,這還不都是因為你。你管太後乾什麼,你好好說說虞美人的事啊。
天衡帝頷首:“母後所言極是,就按母後說的辦。”
他命廣全拿來筆墨紙硯,趁熱打鐵,將這事給辦了。
傅國公和懷遠侯看出太後和皇帝的態度,不情不願地寫了休書。
雖不是和離書,但今日之後她們也沒什麼名聲可言,休書與和離書區彆不大,隻要能順利離開兩府就夠了。
寧氏與梁氏小心翼翼地將休書折疊好放入袖中,然後對著空地結結實實地磕了三個響頭。
若非這女神仙相助,今日想要拿到休書絕非易事,等回了家中,以後定要給女神仙鑄金身,每日焚香祭祀。
眾人本以為這事就到此為止了,熟料傅二爺帶著妻子閔氏進宮了,聽說太後跟傅國公、懷遠侯都來了萬壽宮,他們夫妻倆也趕緊趕了過來。
聽到通報,天衡帝命人將二人帶進來。
一進承乾宮,看到院子裡這麼多人,還有符紙、道士,傅二爺就感覺不妙,連忙給傅國公和懷遠侯使眼色。
可惜懷遠侯如今厭惡極了這兄弟倆,彆開頭不搭理傅二爺。
而傅國公看著自己從小就疼愛的胞弟,竟給自己戴了頂綠油油的帽子,頓時如鯁在喉,哪還有心思去揣測他那記眼神是什麼意思。
傅二爺見傅國公完全沒領會自己的意思,湊了過去,剛想開口一個拳頭就結結實實地砸了在他的鼻梁上。
傅國公這一拳頭用了十成的力道,直接將傅二爺砸到了地上。
傅二爺捂住不斷淌血的鼻子,不解地看著他:“大哥,你乾什麼?”
傅國公心裡憋了一肚子的火,又一拳頭砸了過去:“我乾什麼?我還要問你都乾了什麼?我打死你這個不知廉恥,勾搭嫂子的玩意兒。老子平日裡對你還不夠好嗎?你竟這麼對我,你有把我當大哥嗎?”
傅二爺這才知道自己跟梁氏的事情暴露了,眼神閃躲:“不……這,大哥你聽我說,這……那次是我喝醉了,糊塗了,大哥……”
梁氏冷眼看著兄弟二人打架,眼皮子都沒抬一下,隻是輕撫著袖中休書,好似一切都跟她沒有關係。
倒是傅二夫人聽到這話如遭雷擊,不敢置信地看向梁氏,嘴唇蠕動:“他……大嫂,他們說的……”
梁氏淡淡地問:“有區彆嗎?二爺房裡人還少嗎?”
但傅二夫人受不了,她一向善妒。傅二爺哪個月要是多去了哪個小妾的房裡,她都要變著法子的折騰小妾,府裡被她發賣折騰死的小妾不少。
她哪能接受丈夫跟大嫂有染。
“你,你這個狐狸精,我打死你。”傅二夫人該跟傅國公是兩口子才對,處理事情的方式都一樣。
梁氏一把抓住了她手:“我以後跟傅家沒關係了。二夫人管好自己的男人吧,讓他彆禍害小姑娘了。”
傅二夫人聽說她不是國公夫人,眼底閃過一抹意外和驚喜,恨恨地說:“梁氏,我們以後走著瞧。”
梁氏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怎麼,你是想用對付你媳婦兒的那招來對付我?把自己的兒媳婦折騰死了還嫌不夠?還想弄出多少條人命。”
天,聽聽這是什麼!
傅國公府這瓜一茬接一茬,簡直吃不過來。
就連洪國公這樣沉穩的老同誌都瞪大了眼睛,豎起了一對招風耳。
傅二夫人心虛地挪開了視線:“你……你不要胡說八道,血口噴人。”
唐詩都驚呆了。
【咋回事,這是要由叔嫂通奸變成扒灰文學嗎?傅國公府真是爛到了根子裡,什麼肮臟事都有。】
可不是,京城沒哪家有他們玩得花的,兄弟都是一路貨色。
出了人命,身為京兆府尹,柴亮就該出麵過問了:“梁氏,你說的出人命是怎麼回事?府上怎麼沒到官府報官?”
事關傅國公府,哪怕死的隻是二房的媳婦兒,下麵的人也一定會呈報給他的。
梁氏垂下眼睫,輕歎一聲道:“是二房長媳王氏。眾所周知,二夫人閔氏素來善妒多疑,但傅家的男人基本上都是喜歡沾花惹草的性子。王氏長得花容月貌,一雙桃花眼自帶三分媚,沒少招閔氏的嫌棄嫉妒。閔氏一會兒說對方勾著男人天天往她房裡鑽,一會兒又說王氏跟公公眉來眼去,不知廉恥勾搭公公,還時常找借口給王氏立規矩,罰跪不給飯吃。”
“你胡說,梁氏,你少血口噴人。”閔氏當然不認。
梁氏沒理會她,繼續說道:“王氏父親乃是國子監司業,出身清貴之家,性情外柔內剛,哪裡受得了這等羞辱,被氣哭過好幾次。”
這確實是過了,名聲對女子何其重要,身為婆婆在沒證據的情況下,怎麼能這樣胡說八道。
就連唐詩也一邊翻八卦一邊吐槽:【女人何苦為難女人,分明是男人花心惹的禍。閔氏管不了男人,就將一腔怨恨都發泄在了比她更弱,更沒有選擇權的妾室和兒媳身上。弱者將刀揮向更弱者,這種人真惡心。】
自己男人什麼德行她不清楚嗎?
連兒媳婦都要防,這種人生也實在是可悲。
但閔氏不覺得,她譏誚地說:“梁氏,你跟她是一路貨色,隻知道勾搭男人。”
梁氏還是不接她的話,繼續說王氏的事。
“三個月前有一天王氏突然說公公鑽進她的房間門,欲行不軌,她反抗的時候抓傷了二爺的胳膊。二爺堅決否認,並挽起袖子給仆從看了他的胳膊,上麵並無傷痕。閔氏便破口大罵,罵王氏不要臉,勾引公公不成反而誣陷公公。”
“這件事在府中鬨得很大,幾乎人儘皆知,王氏走到哪兒都會迎來異樣的目光和各種指指點點,連其丈夫也因此跟她生分,罵她不要臉。王氏孤立無援,受不了這種屈辱,一時想不開投井自殺了。死前還留了一封血書,說她沒有撒謊,那夜她公公確實闖入了她的房裡。”
說到最後,梁氏的眼睛有些濕潤。
“這事我也有錯,我當時就該報官詳查,還她一個清白的。”
但這種事又哪裡怪得了她,她雖是國公夫人,但也管不了二房自己的私事。
閔氏冷哼:“小賤人自己做了虧心事,心虛自殺,反倒賴我頭上了。梁氏,你少在這裝好人了,我管教自己的兒媳婦,關你什麼事?”
柴亮沒理會閔氏單方麵的爭執,叫來被打得鼻青臉腫的傅二爺詢問此事。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不少人都相信王氏不會撒謊,她留下的那封血書所言肯定不虛,這事極有可能是傅二爺乾的,後來看事情鬨大了,他又咬死不承認。
他能跟嫂子通奸,就不是什麼顧忌倫常的家夥,對長相出眾的兒媳婦生出歹念也不奇怪。
但傅二爺卻堅決否認,就差指天發誓了:“絕無此事。我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怎麼可能半夜摸進兒媳屋裡。我就是由此順口誇了一句王氏好看,便被閔氏誤會了,她疑心重,總是懷疑這懷疑那的。從那之後總覺得我跟王氏有瓜葛,這完全沒影的事,我跟王氏清清白白。”
哪有公公誇兒媳好看的,如此輕佻,真不是個玩意兒。
大家相信王氏清白,不信傅二爺,看他的眼神還是帶著懷疑。
但唐詩知道了真相,傅二爺說的是真的,她氣得渾身發抖。
【王氏沒有撒謊,傅二爺也沒撒謊。】
啥意思?那半夜偷偷摸上王氏床的是誰?
唐詩憤怒極了:【怎麼會有閩氏這種女人,竟換了傅二爺的衣服爬上兒媳的床。】
不是,閩氏也是女人啊,她半夜三更偷偷爬兒媳的床乾什麼?莫非閔氏還有不為人知的磨鏡癖好?
大家都被搞糊塗了。
這傅國公府裡住的到底都是些什麼妖魔鬼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