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的人辦這事效率果然比禮部快多了。
他們先是將那名分發蠟燭的小吏給抓住了,順騰摸瓜抓了兩名收了考生銀子,給考生行方便的小吏。
然後又相繼從戚值、胡韶峰二人的口中將購買他們考卷的人名單全部找了出來,總共有八個人,都是屢試不第的考場老油條,眼看這次會試恐怕也無望,索性就買了他們兩人搞出來的試題,破罐子破摔。
要是押中了大賺,沒押中也就虧五十兩銀子。
天衡帝看過名單後遞給了譚元清:“考完後將這八人一並拘了。”
現在不動是不想在考生中引起轟動。
東西兩個考場,總共有近兩千名考生。其中作弊的隻是極少數,大部分都還是規規矩矩的考生。若為了這幾個人擾亂考場秩序,攪得人心惶惶,影響到這些並未參與作弊的考生就太不值得了。
譚元清接過認真記下。
天衡帝又問:“可找到了賣試題給戚值和胡韶峰的人?”
葛經義偷偷瞄了一眼唐詩,道:“回皇上,他們先前所言不假。他二人並不識得陶安,但微臣猜測陶安應是認識他們倆的,不然不會在這麼多考生中獨獨挑出他們倆。戚值和胡韶峰都來自江南,在京城期間也是住的江南會館,而且買了他們試題的八人中有六個都出自江南,因此微臣認為派人去詳細盤查他們二人的交際圈,尤其注意江南人氏,想必很快就會找出陶安。”
這年月能讀得起書還能一路考上舉人的,都不會太窮,裡麵有錢的人肯定遠不止戚值和胡韶峰。但陶安卻偏偏挑中他們倆,必定很了解他二人的經濟狀況,也清楚一些他們二人迫切高中的心理。
所以陶安這人要麼就在他們身邊,要麼就是有認識的人在他們身邊。從他們倆不認識陶
安來看,葛經義覺得應該是後者。
唐詩又想給葛經義鼓掌了。
【果然還是要讓專業的人士出麵才行。】
【葛大人真牛,就這麼一會兒功夫就鎖定了陶安的大致範圍,找出他隻是時間問題。】
【不過乾這種事,誰會用真名啊。】
葛經義聞言目光閃了閃,福星姑奶奶提醒得是,陶安這人應該是個假名。他寧可少賣一點銀子也不肯說出他背後有什麼人,考題是從哪兒弄來的,說明此人非常謹慎,名字也必定是假的。
葛經義立即讓刑部的畫師根據戚值和胡韶峰提供的特征,畫了一副陶安的肖像畫,然後讓衙役去戚值和胡韶峰最近一段時間常呆的江南會館、酒肆、青樓等地搜尋。
刑部的辦事效率很高,下午便有了線索。
這也得歸根於戚值和胡韶峰都是外地人,交際圈比較簡單。
兩人年前入京趕考,目前在京城總共隻呆了不到兩個月,平日裡接觸的基本上都是江南同鄉、同期的部分學子、會館人員,此外還有一些青樓女子。
盤查下來不過數百人,而這裡麵還有很大一部分在考場中考試,所以要篩選的人就更少了。
葛經義重點調查了江南會館的人。
會館中一名奴仆認出了陶安的畫像,說是曾看到過對方找會館的楊管事。
刑部叫來楊管事詢問。
楊管事立馬認出了畫中之人,確實不叫陶安,而是叫富驛,是他的一名遠方表兄。此人乃是京城人氏,家中開了一家布莊,就住在南城。
前陣子,這位表兄到會館找過他一次,兩人閒談時,富驛問過他這次會館中誰最有高中的可能,隨後又問那些人的希望不大。當時楊管事也沒多想,就簡單跟他說了說,還特意提了戚值和胡韶峰兩人,說他們二人都出自江南富戶,家財萬貫,無奈總是差了那麼點,這已是第三次進京趕考了,感覺希望仍舊不大,兩人都比較焦躁,四處投遞帖子,想尋一門靠山。
這也就說得通富驛為何會把考卷賣給戚值二人了。
根據楊管事提供的線索,刑部的人在南城一家叫富氏布莊的店鋪裡抓住了富驛,他跟畫像有八分相似,年齡身高也大致匹配得上。
唐詩看到富驛的第一眼就忍不住感慨:【真好看啊,唇紅齒白,身板挺直高大,瓜瓜,這帥哥的含量是不是太多了點?怎麼感覺我走到哪兒都能看到帥哥啊。】
瓜瓜:【你要不要去刑部大牢裡看看?】
葛經義眼睛發亮,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可惜唐詩說:【你就知道潑我冷水。那地方不要去,我害怕。】
見葛經義不說話,天衡帝不悅地瞥了他一眼:“葛尚書,事情辦好了嗎?”
葛經義連忙回神行禮:“回皇上,刑部找到了陶安,他真名富驛,人已經帶到跟前,隻等戚值和胡韶峰二人過來指認。”
說著他揮了揮手,兩個衙役帶著被打得皮開肉綻的戚值和胡韶峰進來。
富驛一看他們兩人的慘狀,便明白自己所做的事暴露了,頓時駭得麵色煞白,跪在地上,渾身瑟縮發抖。
同樣害怕的還有唐詩。
唐詩第一次見這樣血腥的場麵。
兩個時辰前戚值和胡韶峰還一副意氣風發的書生模樣,這轉眼間就被打得渾身都是血,臉上也青青紫紫的,裸露在外的皮膚找不到一塊完好的。
她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抿緊了唇。
倒不是同情戚值和胡韶峰。會試對這些考生而言何其重要,他們倆考了大半輩子不容易,但其他的考生也同樣是寒窗苦讀,千裡迢迢入京趕考,同樣不容易。他們倆作弊,還賣試題,破壞了考試的公正性,受到處罰是理所應當的事。
她就是不大適應這種刑罰,畢竟她以前一直生活在和平的環境中,讓她殺隻雞她都不敢,現在眼睜睜地看著兩個人被打得半死不活,很難不心生恐懼。
天衡帝第一時間察覺到了唐詩的瑟縮,眉眼一斜望了過去。
她臉上戴著人、皮、麵、具,無法看清她的表情。但天衡帝能看到她兩隻水盈盈的眸子中透露出來的恐懼和不忍,還有細微顫抖的肩膀,無不昭示著她不習慣這樣的場景。
他隨即下令:“把他二人帶下去。”
葛經義詫異,不過在看到唐詩瑟縮的脖子時恍然明白了什麼,看來以後不能在福星姑奶奶麵前動刑。他立即讓人把戚值和胡韶峰帶了下去,又讓人將地上的血擦乾淨,這才開口詢問富驛:“富驛,你的考題是從哪兒來的?”
富驛臉色白如紙,嘴唇哆嗦:“我,我……小人,小人不知。”
“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戚值和胡韶峰你剛才都看到了,你若再不如實招來,他們的現在就是你的未來。”礙於唐詩在場,葛經義說話都溫和了許多。
富驛知道完了,他哆哆嗦嗦問:“大人,若是,若是小人如實招了,能不能饒小人一命?”
“富驛,你沒有講條件的資格。而且即便你不說,我們順著你也遲早能查出事情的真相,你早些交代,也少受一些皮肉之苦。”葛經義難得多說了兩句。
富驛咬了咬牙,突然閉上眼睛,一頭往旁邊的牆壁上狠狠撞去,然後人往地上一倒,暈了過去。
誰都沒想到他會突然來這個。
葛經義臉色難看,疾呼:“來人,請大夫!”
好在為防考生在會試期間身體出問題,貢院便有一名醫正。
醫正提著藥箱過來,檢查了一遍富驛的頭部,發現他腦袋上撞出了一個拳頭大的包,鼓得老高。
頭部本就是人體極為脆弱又複雜的地方,現在他這傷勢看起來就不輕,人也昏迷不醒,一看狀況就不大好。
醫正道:“大人,他這傷勢頗重,具體是什麼情況,還得等他醒來後才知道。”
也就說現在沒法審問他了。
葛經義皺著眉派人將他抬到了隔壁的房間:“他醒來就通知我。”
唐詩見沒出人命,長籲了一口氣。
【隻怕醒來也沒用,撞這麼厲害,多半撞出了腦震蕩。稍微一刺激或者晃動恐怕就要吐得昏天黑地。】
【這人現在看起來挺有勇氣的,連死都不怕,可怎麼就戒不了賭呢?】
【要是他能控製他的那雙爪子,不去賭坊,也不會為了兩百兩銀子就將試題賣給戚值和胡韶峰,他搞到試題的這事就不會暴露了。】
可惜啊,沾染上賭癮的人一輩子都改不了,不管他們怎麼痛哭流涕,怎麼懺悔,一旦有機會他們又會故態萌發。
唐詩見過一個說以後再也不賭了,甚至為此砍掉了自己一根小指頭的人。可沒過幾年,他照舊三天兩頭上牌桌,用他那少了一根手指的手掌繼續打牌。
從那時候起,她就知道賭鬼這東西改不了,隻能遠離。
【這下好了,不但他要完,幫他偷考題的情人也要完。】
【這個富驛簡直就是古代版牛郎嘛,把女人迷得神魂顛倒,啥事都肯為他做。】
【不過最倒黴的還是情人的丈夫,小妾出軌就算了,還故意灌醉他套話,泄了題,這下他也要跟著完蛋。】
【所以說啊,酒色財氣賭這些玩意兒少沾,但凡他能戒了色或酒也不至於稀裡糊塗犯下這樣的殺身之禍。】
葛經義恍然,原來是這樣泄露的考題。
難怪瓜瓜會說,連泄題人自己都不知道。這下範圍又小了好很多,葛經義馬上命人去查富驛的老底,看看他私底下與哪些人有往來,包括女人。
唐詩看得直樂。
【葛大人失算了,他以為富驛隻有一兩個情人嗎?這可是條八爪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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