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8 章 058(1 / 2)

通河邊上未曾婚配的學子們就跟孔雀開屏一樣,極儘所能地展示自己的財力,展示自己的才學,若是這兩者都不出眾的便變著法子從其他方麵誇自己。

有的竟賦詩一首誇自己的外貌,還有的說自己家往上五代都是癡情種,無子四十方可納妾,甚至還有的說他家保生兒子雲雲,總之是花招頻出,隻為博得美人一眼。

這麼大的陣仗引得在通河附近踏青的遊人都圍了過來。

不一會兒,這片草地附近就聚集了成百上千人。

在眾人的千呼萬喚中,馬車裡的女子終於再度開了口:“諸位公子盛情難卻,小女子若不出來見一麵,便是小女子失禮了。隻是小女子相貌平平,還望諸位公子莫要嫌棄小女子的長相。”

這話沒人相信。

綠葉襯紅花的道理誰不懂,她若真長了一張無鹽臉,怎麼可能帶十幾個漂亮的婢女招搖過市,這豈不是顯得她更普通了?

大多書貢生都覺得這話是對他們的考驗。說不定這些婢女隨從甚至是看熱鬨的遊人中就有人在盯著他們的一舉一動,給他們的一言一行打分。

所以這個時候他們更是不能表現出絲毫的嫌棄。

“怎麼會呢?姑娘蕙心蘭質,品行高雅,至於外貌不過是一層皮囊罷了。”

“是啊,俗話說,娶妻當娶賢,人品為上。姑娘心胸寬闊,品位不凡,定是個妙人。”

……

一個個妙語如珠,視美色如糞土的模樣。

馬車中傳出一陣銀鈴般的輕笑,隨即那女子終於開了口:“承蒙諸位公子不嫌棄小女子蒲柳之姿,小女子就卻之不恭了。”

話畢,一隻削蔥指輕輕掀起了簾子的一角,手指粉嫩白皙,白皙透亮,美如柔夷。

單是一隻巧手就讓人心神蕩漾。

貢生連同遊人都屏住了呼吸,期待著美人出場。

下一刻,一條覆著密密麻麻黑色汗毛的小腿伸了出來,這條小腿足有碗口那麼粗,小腿上的肌肉緊實,青筋脈絡依稀可見。

現場靜寂了數息。

貢生們的嘴巴張得老大,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這一幕,但更讓他們崩潰的還在後麵。

小腿落地,緊接著一個又矮又胖,還蓄著滿嘴絡腮胡的糙漢子從車上下來。

“你……怎麼會是你?那姑娘呢?我們明明聽到了姑娘的聲音。”有貢生不可置信地說。

“是啊,剛才那隻手也分明是女子的手。是不是你挾持了車中姑娘?”

……

麵對這些貢生幾近崩潰的樣子,武安侯府的成三爺仰頭哈哈大笑,然後一掀車簾,車中情形一目了然。

裡麵隻有一名相貌常常的婢女,婢女下了馬車,恭敬地站在成三爺身後,福了福身:“三爺,奴婢今日表現可還行?”

成三爺捧腹大笑:“不錯,春鶯你今日表現甚好,回府去賬房領五兩銀子。”

“三爺,三爺,那奴

婢呢?”端著銀盆的漂亮婢女們也擁了上前,嬌滴滴地說道。

成三爺心情大好,一揮手:“都有,都有。”

在場所有人都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平白看了一出好戲的遊人們跟著笑得樂不可支。尋常捉婿有什麼好看的?還是妄圖攀高枝,最後絕色美女竟是個摳腳大漢這樣的反轉更有看頭。

隻有被戲耍的貢生們一個個臉色青白交加,難看至極。

今天這事一傳出,全京城的人都隻怕都要笑話他們。

貢生們都是準老爺了,誰能咽下這口氣?

為首的貢生站出來質問道:“不知尊駕府上在何處?我等不曾得罪過你吧?你為何要這麼戲弄我們?”

成三爺行不改名坐不更姓:“老子是武安侯府的三老爺,怎麼,你們要找我算賬?哼,不過一群自命清高、沽名釣譽之徒罷了!”

“你……”貢生們本就憋了一肚子的火,如今再被他這態度一激,心火直接冒,“好,好你個武安侯府,欺人太甚,我們定要去京兆府討個說法。”

成三爺壓根兒不懼:“好啊,老子倒要看看京兆府怎麼說。這路又不是你們家的,老爺我想怎麼招搖過市就怎麼招搖,是你等自己貪慕富貴美色跑上來自薦枕席,怨得了誰?”

這話太戳心窩子了。

但哪怕是事實,很多人也不願意承認自己有著普通人的劣根性。他們氣得滿臉通紅,指著成三爺怒道:“好,你給我們等著,我們這就去京兆府!”

成三爺聳了聳肩,輕蔑地掃了他們一圈:“好啊,老爺我等著!”

一群貢生吃了這麼大個憋,一個個臉漲得通紅,但又做不出跟成三爺乾一架的舉動,氣得拂袖離開,一場曲水流觴就這麼半途而廢了。

唐詩很惋惜。

【多好一活動啊,這還沒到中午呢就結束了,太可惜了。】

【不過成三爺可真是個樂子人啊。他屢次考不中,心裡不痛快,也讓大家都不痛快,想出這等捉弄人的損招。】

【又一個學渣,哈哈哈,不過這個學渣挺有意思,損人都出這種無傷大雅的招數。】

朝中大臣恍然,難怪成三爺會特意搞這出呢,原來是嫉妒這些考生啊。

成三爺身為家中的老三,上頭還有兩個哥哥,襲爵的事基本上落不到他頭上。所以老武安侯便從小就給他設計了另一條路——科舉。這也是大多數沒法享受祖宗蔭蔽的官宦子弟最能出頭的一條路。

奈何成三爺不是塊讀書的料。老武安侯花重金,四處托關係給他找了名儒啟蒙教導他。奈何成三爺天生沒長這個慧根,苦讀二十年才考中秀才,考舉人到現在都還沒考上。

一直考不上,心裡能不產生點情緒嗎?所以才有了今天這一出。

周泰得知原委後,心有戚戚焉,同樣是家有學渣,但自家那幾個,老大好歹勤奮刻苦踏實,老二雖不聽話,可到底也沒乾這麼荒唐事的,老三奸猾了一些,倒是有朝成三爺這方向發展的趨

勢。

不行,回頭看看,老三要實在不是讀書的料就還是給他尋個差事,找點正事做吧,彆跟成三爺一樣,沒考上還整出這些幺蛾子。

唐詩還在感歎。

【哎,這些貢生就是太好麵子了。被戲耍就大大方方承認嘛,誰不青春慕艾,喜歡美好的事物是人的本能,想結一門對自己有助益的婚事也沒什麼不好承認的?高帥富、白富美誰不喜歡?】

【他們若是坦坦蕩蕩,成三爺還沒法笑話他們。】

貢生的整體年紀都不小了。

其中那些還未曾婚配的也基本上都是二三十歲的,這在古代早就過了婚配的最佳年齡。

他們是娶不到媳婦嗎?

顯然不是,考上秀才便有了功名,窮秀才想要娶妻也不是很難的事,更彆提舉人老爺了,隻怕鄉試過後就有不少人給他們說媒。

他們之所以遲遲不娶妻就是為了金榜題名之後再考慮終身大事,這樣能相到的嶽家肯定更勝從前。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人之常情,沒什麼可恥的,可有些人麵子上掛不住。

【貢生們自己吵了起來。一部分說算了,一部分咽不下這口氣,要去京兆府告成三爺。】

【我看他們就是色厲內荏,挽尊而已。這種事又沒觸犯律法,也沒人逼著他們上前獻殷勤,這可都是他們自願的,京兆府能也不可能因為這種事就把成三爺抓起來啊。】

確實是這個理。

所以這群貢生隻能吃下這個啞巴虧了。

在場的文臣們無不慶幸自己當初沒遇到成三爺這個混不吝的,尤其是那些曾跟成三爺同期考過的官員更是感謝那時候成三爺還沒這麼變態惡劣,不然真是丟臉丟大發了。

隻有武安侯滿頭黑線,看著大家打量戒備的目光,他頭痛不已,家裡怎麼就出了這麼個混世魔王呢?

雖說他們家不懼這些讀書人,可冤家宜解不宜結,十年河東十年河西,無事還好,若哪一天武安侯府落了難,這些人落井下石就夠他們喝一壺的。

文人這張嘴可是能殺人的。

後麵朝堂上說了什麼,他都沒仔細聽,等廣全一宣布下朝,他就忙不迭地退了出去。

大家都知道他是要去收拾他弟弟搞出來的這個爛攤子,不由得朝他投去同情的目光。

武安侯回到府中就派人將成三爺叫了回來,狠狠訓了一頓。

但成三爺顯然是個老油條,任憑武安侯怎麼訓斥,他都裝沒聽見,左耳進右耳出,壓根兒都不當一回事,氣得武安侯差點請家法,最後還是武安侯夫人過來將他攔住了。

“滾滾滾,你個糟心的玩意兒,我們侯府的名聲都要被你給敗光了。”武安侯直接把成三爺給趕走了。

成三爺就像塊滾刀肉,根本不在意長兄的訓斥,大咧咧地走了。

成夫人看丈夫氣得實在不輕,連忙給他倒了一杯茶水,又安慰他:“侯爺彆氣壞了身子,三弟就是任性了一些了。此事妾身也聽說了

,不過就是一玩笑。”

武安侯皺眉看著她:“就是你慣得他無法無天。玩笑??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他幾乎是把這一屆貢生都給得罪完了。”

“不至於吧,就一個惡作劇!”成夫人有些驚愕。

武安侯說:“大部分人不至於,但這幾十百來號人裡,誰能保證沒有幾個小人?凡事以和為貴,能不得罪便少得罪人。”

成夫人知道丈夫素來謹慎,點頭道:“侯爺說得是,不若妾身派人給他們各送一份禮物?”

武安侯背手沉吟片刻後搖頭道:“不必,送輕了沒作用,送貴了不值得,還顯得咱們武安侯跌份。”

這個事雖說是成三爺做得不地道,但除了鬨個笑話,沒什麼實質上的損傷,犯不著這樣大張旗鼓地給他們送禮。這樣反而讓人看輕了他們武安侯府。

“那侯爺可有其他主意?”武安侯夫人問道。

武安侯思忖片刻後道:“端惠郡主不是要舉行賞花宴嗎?你去找端惠郡主給這些未婚的貢生也發張帖子,既表達了咱們武安侯府的歉意,同時也展示了咱們侯府在朝中的人脈。”

而且賞花宴還有相親的性質。

若這些貢生在賞花宴中覓得良緣,前程往事一筆勾銷不說,還要欠他們武安侯府一份人情。

武安侯之所以讓妻子去找端惠郡主是因為兩人是表姐妹。

成夫人的姨母嫁入福王府做繼室,生了端惠郡主。有這層親緣關係,她上門也方便。

***

唐詩對武安侯的謹慎小心沒什麼興趣,她更感興趣的是賞花宴。

【瓜瓜,賞花宴好玩嗎?】

瓜瓜:【端惠郡主有一個彆院,彆院中種滿了杏樹、桃樹、梨樹,此外還種了一些丁香、迎春、牡丹等花卉。是京城最有名的賞花園林之一,有上千畝,幾乎每年她都要舉行一次賞花宴,規模有大有小,有時候隻邀請一些親密的手帕交摯友,有時候會廣邀京中貴胄。】

唐詩:【這次連貢生都要邀請,那規模肯定很大,很好玩,好想去看看。】

瓜瓜透露給唐詩一個消息:【端惠郡主讓嘉欣公主給皇帝送了一封請帖。】

端惠郡主是天衡帝的親姑姑。

嘉欣公主則是天衡帝的三姐。

天衡帝的兄弟都掛了,就還有幾個姐妹,雖說來往並不親密,但也好歹算是血緣關係很近的人。

端惠郡主托嘉欣公主給天衡帝送這個帖子,顯然是希望天衡帝能去參加。若是天衡帝在賞花宴上玩得高興了,端惠郡主在宗室中的地位也能往上提一提。

他們這些宗親的地位和權力,都來自於皇帝的寵愛。

唐詩偷偷瞄了一眼正在專心批奏折的天衡帝,摸不準他會不會去,更不確定他會不會帶上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