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真正促使毛氏下定決心離開京城還是因為次日上午關興騰差點出事了。
關興騰出去買早點,沒一會兒就渾身狼狽的回來了,嘴上還罵罵咧咧的。
毛氏看著他衣服上的豆漿和菜葉子,一邊找衣服給他換一邊問道:“這是咋啦?怎麼弄得渾身都是?”
關興騰一邊換衣服一邊抱怨:“彆提了,旁邊那兩個吃飯的人打架,突然抄凳子砸了過來,差點砸中我的腦袋,幸虧夥計端著東西出來時看見,拉了我一把,不然你彆想看到我了。”
毛氏接過衣服的手一頓,顫顫巍巍地問:“你……你跟我說說,這到底怎麼回事?那兩個人打架是如何牽連到你的?”
關興騰還以為她是關心自己,係上腰帶說:“沒事,就我背後那兩個人突然吵了起來,抄起了凳子,我正好背對著他們差點被開瓢。不過這不是吉人自有天佑嗎?你看我好端端的,一點事都沒有。”
怎麼可能會有這麼巧的事?
一頓早飯毛氏吃得心不在焉的,一直在想這件事。
飯還沒吃完,小慧捂住額頭暈暈乎乎地推開了門,身後還跟著店小二:“客官,你們家這位姑娘剛才差點從樓梯上摔下去,好在磕到了旁邊的扶手上沒滾下樓梯,不過她的頭好像撞起了包,小的將人給你們送回來了啊。如果要請大夫,客人吩咐一聲。”
毛氏看著小慧頭上的包,身形一晃,差點摔倒:“小慧,好好的你怎麼會受傷?”
小慧憋了滿肚子的委屈,哭泣著說:“少夫人,是有人故意推我的,要不是店小二正好上樓,扶了奴婢一把,奴婢恐怕就見不到少夫人了。”
“哪個不長眼的狗東西推的你?”關興騰暴跳如雷,今早運氣真是差極了,他倒黴,小慧也倒黴,隻有沒出門的毛氏沒遭殃。
小慧搖了搖頭:“沒看清,那人穿著一身黑衣,頭上戴了一頂鬥笠,撞到奴婢也沒吭一聲,直接就下了樓,等奴婢站穩再看已經不見他的蹤影了。”
關興騰看了一眼小慧額頭上那塊青紫的包,皺眉道:“找不到就算了,回頭我問問掌櫃的有沒有這一號人,要是他還住在客棧中,我去找他理論,你受了傷回房吧,這裡不用你伺候了。”
小慧哭哭啼啼地走了。
關興騰夾了一隻小籠包塞進嘴裡,邊吃邊抱怨:“娘的,今天出門沒看黃曆啊,到底什麼運氣。娘子,愣著乾嘛?吃啊,一會兒涼了就不好吃了。”
毛氏如今哪還有心思吃飯啊。
她看了一眼心大的關興騰:“你有沒有覺得今天的事太巧了點?”
關興騰習慣性點頭:“確實,怎麼感覺這片風水不好啊,什麼破事都被咱們給碰上了。”
毛氏見他讚同立即湊到他跟前低聲說:“咱們離開京城去外麵避避風頭吧。”
“避……風頭?避什麼風頭?那你這堆嫁妝咋整?”關興騰不大樂意,“要不咱們回你娘家吧。這京城的官司還沒了,我也有差事,再說咱
們出京城去哪兒啊?”
毛氏將帕子摔在了桌子上:“妾身不過是不想留在這個傷心地。你瞧瞧外頭都是怎麼議論妾身的?妾身隻是想出城去避避風頭,等這陣子的風波過去後就回京,你這都不願意,莫不是還想回那關家?”
彆說,關興騰還真有點想回去。
畢竟這客棧的房間沒關府大,東西也用得不習慣,而且沒人伺候,飯食之類的也都不順心,晚上隔壁房間的人鼾聲如雷,吵得他一晚上都沒怎麼睡好。
但昨天才被趕走,他哪好意思說回去啊。
“沒,沒有的事,我……那不是走得急,我身上沒帶多少銀子嗎?要不……”
“銀子的事不用你操心,妾身這裡還有些銀錢,夠咱們生活一段時日。”毛氏打斷了他,“至於嫁妝你就更不用擔心了,回頭咱們把隔壁房間租一個月,將嫁妝暫時安放在客棧便是。”
她都計劃好了,關興騰還能說什麼:“那好吧。”
毛氏欣喜不已,蹭地站了起來:“那我先收拾東西,就帶兩身換洗的衣物和銀錢即可。”
關興騰瞠目結舌地看著她,這也太效率了點吧。
毛氏很快便收拾完了,然後過來催促關興騰:“吃快點,咱們早點出發,還能在天黑之前趕到附近的城鎮。”
關興騰也沒了心情吃早飯,站起身說:“走吧。”
兩口子一道出門,叫上了小慧,然後去找掌櫃的退了兩間房交足了一個月的房錢出門雇了一輛車。
出了京城,看著外麵青翠蒼綠的原野,毛氏緊繃的心情好了許多。
隻是過了一個時辰左右,她笑不出來了,因為車夫說有一條捷徑可走,非要將他們往官道旁的一條偏僻的小徑上帶。
本就如驚弓之鳥的毛氏哪願意,連忙反對,甚至不惜拉著關興騰下了馬車:“這車我們不坐了,定錢咱們也不要了,你走吧。”
穿著灰色短打,露出漲鼓鼓肱二頭肌的車夫凶相畢露:“不坐,由不得你們,老子陪你們浪費了這麼……”
噠噠噠……
馬蹄聲從官道另一頭傳來,車夫抬頭一看,見來了一支隊伍,立即爬上了馬車,一揚馬鞭,驅使馬兒竄進了旁邊的小道,一溜煙地跑了。
關興騰都被馬車夫這利索的勁頭給嚇到了:“這家夥莫非是個黑吃黑的老手?”
毛氏捂住胸口,心臟都差點跳出來了。
一次兩次,還可以說是巧合,可自從昨天關塔的死開始,她身邊的人就接二連三地出事,若非她一直窩在房間裡,從不一個人出門,即便出門也小心翼翼的,說不定她也遭受意外了。
這些事簡直不能深想,她按住胸口,問關興騰:“夫君,這下咱們該怎麼辦?”
關興騰也心有餘悸:“彆出京城了,咱們還是想辦法回京吧。”
好在過來的隊伍裡竟有一個關興騰曾經在書院認識的熟人,對方看到他們夫妻倆帶了個婢女站在官道旁,納悶地問:“關兄,這大熱天
的,你們這是什麼情況?”
關興騰歎氣:“彆提了?[]?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今天遇上個黑車,非要把我們往那偏僻的小路上帶,幸虧莊兄來得及時。不知兄台可否帶我們一程?”
前不靠村,後不著店的地方,要是走路,恐怕天黑之前都走不回去。
莊生很痛快地答應了:“行,這位是嫂夫人吧?隻能委屈關兄跟嫂夫人同騎了。”
“不委屈,是我給莊兄添麻煩了。”謝過莊生,關興騰帶著毛氏上了馬,小慧則坐在拉貨的馬車上。
一行人邊往京城走邊閒聊,不可避免地提起關潮。
莊生說:“聽聞關大人給關兄在戶部謀了個差事,甚好,不像我等還沒著落。”
莊生是考上了秀才的,但鄉試屢次不第,還在考場中沉浮掙紮。
關興騰悻悻然地說:“哪裡,不過是一個九品芝麻小官罷了,勉強混口飯吃。”
莊生道:“話可不能這樣說,我一個舉人姑父經人舉薦也不過隻做了一個縣尉罷了。京官可比地方上強多了,關兄能謀這個差事,可是咱們多少人羨慕都羨慕不來的。彆說我這還沒中舉,便是中了舉,沒有門路,想在六部謀個差事也不容易。”
他說得情真意切,話裡的羨慕也不似作偽。
這讓關興騰心裡有些茫然,難道九品大使還真是不錯的差事?他仔細想了想,他官職雖不高,但因為關潮的緣故,在戶部大家都給他幾分麵子,他還真沒受過什麼磋磨。
昨日離開關家後屢屢碰壁,今天更是差點被黑心肝的車夫,這麼一對比,好像關家對他還真的不錯,他心裡不禁生出了幾分悔意。
毛氏作為枕邊人,最了解他的尿性,看他的樣子就知道他在想什麼,不由皺緊了眉頭。
好在兩人很快又將話題轉移到了曾經看過的典故上,聊著聊著,不知怎的,兩人說起了殺人滅口的故事,莊生一連舉了好幾樁,關興騰不甘示弱,也舉了好幾個例子。
聽得毛氏心驚肉跳的。
她本就有所懷疑,所以慌不擇路地出了城,如今聽到兩人提起的那一個個血淋淋的案子,心裡更難受了。
好不容易熬到京城,下了馬,跟莊生分道揚鑣後,關興騰看向毛氏:“娘子,我總感覺今日運氣不大好,這去客棧人多眼雜的,咱們還是先回你娘家吧,你看如何?”
毛氏想到關興騰和小慧都相繼差點出事,哪敢回家啊。她咬咬牙說:“不,不回去,咱們,咱們去衙門!”
“啊?”關興騰很不情願,“去那裡做什麼?要是案子有了結果或是要繼續審問,官府會派人來通知咱們的。”
毛氏瞪了他一眼:“你不去,我去。小慧,咱們走。”
“你等等,我這就來,我來還不成嗎?”關興騰連忙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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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詩看完捧腹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