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二十章:真假殿下 世上竟有此等好事……(2 / 2)

人間無數癡傻酷 容九 10767 字 8個月前

戈平不敢擅斷。

可上月初父帥是收到了一封來自太孫殿下的信,並將那信交予他保管。事已至此,當即去書房取信,並用印泥拓了金印細細比對——連細縫深淺都彆無二致,屬實來自同一枚金璽。

戈平不疑有他,這才撩袍行拜禮,他這一跪,整院的人齊刷刷跪了一地,唯一一個還支棱在原地的柳扶微兀自傻眼:假太孫揣了枚真寶印,這唱得是哪一出?

“本太孫既是微服,一切低調行事。”他抬手虛扶了一下,餘光一瞥,瞧見了角落裡唯一沒跪的柳扶微,“噢?這位是……”

戈平回頭提醒她行禮,“她是被妖人所劫困在袖羅島的長安閨秀。”

“你……”柳扶微想要當場拆穿他的話才冒出嗓子眼,又生生頓住,此情此境莫名給她一種熟悉感——當日大理寺內的席芳,就是先扮成自己人再坑死一窩人來著……這當口冒充太孫來搞事,怕不是袖羅教中的人吧?

厚實的帽簷擋住她半張臉,“假太孫”逐步走近:“我什麼?”

柳扶微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

不能指認。那次就是輕舉妄動才被擒走當了人質,這就跳出來豈非是當活靶子?

一恍神,“假太孫”已踱至跟前。

站的遠還沒覺得,人在跟前,她才意識到此人比席芳高出半個頭,邀月說過席芳不會縮骨功,那便不是席芳。

“假太孫”看清她的模樣,問戈平:“這位小娘子是從袖羅島帶來的,你們如何知道她是長安閨秀?”

戈平道:“是符姑娘說……”

“旁人說的你們就信了?說不定她就是袖羅教妖人,打算借此伺機混入軍中。”

柳扶微反應過來了。行啊這廝,他是聽出自己本想說的後半句,想先發製人?

澄明解釋道:“此女流落島中,小將軍仁心,自不能見死不救。她身上並無妖根,途中我與軍醫已為她診脈數次,均未見異常之處。”

戈平道:“是啊,澄明先生出身玄陽派,若有妖根他一定摸得到的。”

玄陽派,據說是幾大仙門裡第一捉妖大派,位列仙門之首。

“假太孫”轉向澄明:“尋常妖人身上的妖根當然有跡可循,就不知澄明先生可聽過新任袖羅教主?”

澄明頷首:“據說其手段毒辣,行蹤詭秘,比前教主鬱濃有過之而無不及,不過短短半年,就將十數妖門散派悉數歸於教中,至今無人知他樣貌,隻知妖門中人稱其為‘盤絲大仙’。”

“假太孫”道:“不錯。前教主鬱濃已是個十分變態的妖邪,但她十數年都未能統領的妖域竟讓這位新教主辦到,足見其可怕之處。”微頓了一下,“聽聞這新教主還開創了一手妖法……”

話未說完,那被捆縛在凳子上的質子再次間歇性打起搐來,嗚嗚咽咽道:“寶兒,你們害死我寶,我也不活了……”

眼見情況不對,澄明一個掌刀下去想先將人敲暈,哪想還是慢了半拍,王子已痛咬破舌頭,頃刻間,鮮血溢滿下巴,“假太孫”忽道:“你的寶兒可沒死,你要是死了,不得便宜其他人?”

王子聞言明顯一僵,“假太孫”眼疾手快地掏出一團布往他嘴裡一塞,回頭道:“舌頭沒斷,先止血救人。”

“假太孫”這一救,戈平已不自覺向他靠攏:“王子究竟中了什麼風?殿下和他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我不是已經說過了麼?新教主開創了一手極其沒有下限的妖法……”

金扇一收攏,將王子衣襟往下一扯,但那心口紋著一朵花狀刺青,綻得妖嬈,宛如從肌理深處透出的鮮紅,“名喚,‘情絲繞’。”

正在止血的醫官見了,都忍不住一愕:“這、這不是……”

澄明瞪過去,又同戈平交換了一下眼神,道:“我是聽過袖羅教是有一種新妖法能令人耽於美色,殿下可否細說?”

“假太孫”踱出兩步,道:“萬物皆有靈氣,人也不外如是,生來種種本就注定——譬如情根,多情者情根多如牛毛,薄情者則一毛不拔,隻是常人終其一生也窺不得自己的靈域,隻能將種種心境變幻籠統的囊括在七情六欲之中……”

戈平著急聽答案:“這和‘情絲繞’有什麼乾係?”

“假太孫”笑了笑,道:“這情絲繞,本是一種帶妖氣的情絲,可繞進人的情根上從而控製人的情/欲……比如胡塔爾王子,他身上被袖羅教的人種下情絲,是以王子一聽我們說要對付袖羅妖女,他才會心痛難耐,要為他‘心上人’報仇雪恨了。”

戈平瞠目:“世上還有這等妖法?”

假太孫道:“可不是?但自袖羅叛變後,聽聞新教主受了傷,目前神出鬼沒、剝奪他人情根應該是教主的心腹。當然,也不排除教主本尊親至的可能。如非如此,我也不會趕到靈州來,本打算借戈帥軍船去袖羅島一查究竟……”

澄明問:“未知這情絲繞,可有解救之法?”

假太孫道:“情絲繞雖然會控製人的情/欲,所幸時長有限,運氣好,過個十天半月,植於身上的情絲慢慢消散之後,當能自愈。”

戈平聽懵了,“那要是運氣不好呢?”

“情絲糾纏最緊時,情根可隨時被拔走,而失了情根之人,情念欲念隻能心係一人,從此為其生為其死再不能自持。”

戈平舌頭都捋不平了:“為什麼要拔、拔走情根?”

“假太孫”哎呀了一聲,道:“我剛剛不都說了嗎?妖道所圖本就是靈力,人的情根上靈氣最足,拔走情根是最直接有效的方法。何況,還能繼續利用他們,何樂而不為?”

戈平依舊不解:“人的情根也不過是六欲之一,就算沒了,思想和意識不還是自己的麼?”

假太孫嘖嘖兩聲,“小戈將軍,你年紀尚輕,未知人之六欲唯有‘欲字’最為可怖,你若是一顆心隻惦記一人,任憑世間其他都不能放在眼裡了,待那時,人要你往西,哪怕你明知不對,也絕不願朝東的。”

在場所有男子倶是虎軀一震,露出一種不寒而栗的神色,唯獨柳扶微一人心底滋生出了另一種聲音:世上竟有此等好事?

澄明看戈平神色驚惶,安撫道:“生來薄情者,縱是被種上情絲繞,能受的控製應當有限。”

“假太孫”輕咳了一聲,道:“不錯。但有些人的情根欲念多如牛毛,一夕之間被縛在一塊兒,那神魂顛倒也就不足為奇了。好比王子……”

這位打抽發癲的王子,原是個某方麵泛濫成災的人,突然被拗成了一枚癡情種,這不,瘋了。

戈平覺得頭疼。

王子來大淵當質子當成了癡傻兒,渤海國一旦知曉後果難料。

他當即問:“是不是隻要在此期間,派人好好看護王子周全就能躲過此劫?”

“隻要不被拔走情根,都還好說。”

澄明道:“那我們隻需將人藏好,不就沒事了?”

假太孫“嘖嘖”兩聲:“非也非也。中了情絲繞,就等同於被妖人做了標記,不論藏身於何處,妖人隻要想感知都隨時能感知得到、想尋隨時能尋。五日之前,碩陽世子就是在紫真派的重重看護之下被拔走了情根。”

眾人皆驚。

假太孫道:“袖羅教個個都擅偽裝,連妖根都能藏匿於無形,換句話說,縱然他們看上去像個平常人,我們也難有察覺。”

說話間,目光再次有意無意朝柳扶微身上瞟去。

嗬,這人還挺有始有終,兜了一個大圈又給兜回來了。

見大家都投來注目禮,柳扶微實在忍不住了:“怎麼,這位‘殿下’,因為我是從袖羅島來的,您就要給我扣個妖女的罪名?”

假太孫金扇一指,“哎,誰心虛誰帶入,我可什麼都還沒說。”

“……”

戈平未輕信,問:“殿下一路查來,那些被妖女害過的人,可知她生得是何模樣?”

“中情絲繞者無一例外都想不起此女的模樣。

唯一口徑一致的是——美。

說是夭桃濃李、瑰姿豔色,要不然如何能將人迷得七葷八素?”

這種虛頭巴腦的說法簡直把柳扶微氣笑了,“貌美女子何其多,你怎麼不說她是從天上掉下來的……”

然而她才往前一踏,眾人皆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儼然已將她代入到那形容之中。假太孫欸了一聲,反問:“美人再多,如姑娘你這般萬裡挑一的卻少見得很呐,你以為你是那種大街上隨處可見的庸脂俗粉啊?”

“……”突然之間不那麼想反駁是為哪般。

澄明道:“符姑娘也莫要緊張,殿下也是為防萬一。隻要你接下來半個月內沒有任何異常之處,我們自然放你離開。”

這是明晃晃要監/禁她了?

柳扶微本來還真沒想去沾這樁倒黴事,被逼到這份上,隻怕再讓這假太孫胡攪一番自己真要被鏟奸除惡了。

“既是事關重大,民女可以配合,隻是這位‘殿下’不也和我一樣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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