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第四十五章:名門正派 普天之下,莫非……(2 / 2)

人間無數癡傻酷 容九 10800 字 8個月前

他道:“脫身後,第一時間點燃,自有人會收到消息。”

“你不和我們一起走麼?”

“我需滅了此火。”

“可不是說熔爐火根本滅不了麼?”

“總需一試。”

鼓架上供有數柄長劍,司照伸手去取,血滴自劍柄溢出,她這才後知後覺想起他徒手擋下的那一刀。

“你的手……”

“無妨。”

不知怎的,忽然間覺得心裡像被小小的針尖刺著了。

阿微啊阿微。

你口口聲聲說要與他並肩作戰,哪怕這過程中你自覺出了力,但所言所行,無非是半腔自護之心、半腔自詡意氣,至於下一步該如何、會如何,大多時都拋給他,潛意識認為他能夠為自己兜底。

是以在靈域內,才會不聽他的話去奪戈望情根,令他再次受傷。

甚至到了這一刻,還在考慮如何為自己謀求後路。

她一手握住了他的手心,拿脈望輕輕貼上,道:“彆動。”

柳扶微也不知能否奏效。

從前,她充其量隻拿它給橙心渡過靈力。但……哪怕她再遲鈍,也感受到脈望對司照的不同之處了——既然可以體會到她的觀感、也可以與她一起進入靈域,那也許也能讓他的傷口愈合呢?

不過眨眼之間,本在滲血的傷痕止了血。

司照眼中綻出一絲詫異。

“你不是說此法器除了進出靈域外彆無用途?”

聽他這麼問,她先是鬆了一口氣,“真有用啊?”又覷見他緊盯著自己,自知自己此舉實在無法解釋:“我承認,我又瞞了殿下,但……”

“但”後就沒了下文,是不知該如何編才順得過去,她索性道:“但有句話,我沒騙你。”

她直視他:“我會陪殿下的。”

他眼底的瞳仁微動。

她道:“就算真有什麼萬一,連我這樣一個貪生怕死之徒,都肯陪著你走到最後,那即便拯救不了所有人,又有什麼大不了?已經……已經很了不起了啊。”

司照的視線在脈望的作用下再度清晰了起來。

他見她額間亂發黏在長長的睫毛上,本能抬指想幫她拂開。

隻是抬到一半,想起自己滿手鮮血,複又放下,緩緩露出一個淺笑:“嗯,了不起的柳小姐。”

她莫名覺得他是不是會錯了意,“我不是說我……”

“先想好辯詞,等我回來再聽。”

“……”

此時澄明等人自宮觀正門外奔入內,梅不虛問:“何事如此慌張?”

澄明道:“師尊,太孫殿下欲要對戈帥下手,弟子擔心他下一步會來搗亂我們的大事。”

梅不虛身處陣中,不能起身,隻得轉頭問:“可有誰見到太孫殿下?”

“不必找了,我在這兒。”

司照現身時,眾人皆愕然:他是什麼時候進來的?

梅不虛:“這裡不是殿下能進來的地方!”

司照看了一眼掛在玉清聖像上的橙心,道:“此女並非袖羅教主,諸位今日需就此收手,否則天書召喚不成,恐將釀成大禍。”

他這套腔調之前在雪林裡就說過一次,當時梅不虛就不信,此刻聽他提了“天書”二字,臉色登時大變:“休得妄言!我們隻是為了救戈帥,才布此陣法,不料天忽生異象,竟有天書降臨之兆……”

柳扶微已經開始翻白眼了:都這時候了還想著自圓其說,活該被騙得一整個門派手拉手圍坐一起玩自焚。

“諸位掌門應該很清楚,天地熔爐火若生出邪火會有什麼後果。”司照道:“我已查明,澄明即是青澤,青澤即是澄明。”

眾人麵麵相覷,澄明倒是不慌不忙,瞄了一眼太孫殿下那隻鮮血淋漓握劍的手,冷笑:“荒唐,且不說我由始至終都在師尊身側,這天地熔爐火乃是師尊與諸位仙長親手所點,難道殿下的意思是他們包藏禍心,意欲謀害蒼生?”

這種挑撥離間的話甫一出口,樓一山莊吳一錯開口罵道:“我們齊聚於此,本是為天下蒼生請命,太孫殿下何以出此妄語!何況,青澤既是魔影,隻能棲息於陰寒的幻林,他是人是鬼,我們會分不出來?”

澄明身後的玄陽門弟子道:“師父,殿下入魔,他要害戈帥是我們親眼所見!”

有樓一山莊弟子立馬附和:“太孫殿下本被困在青澤廟中,結果轉眼之間就逃了出來,我們還奇怪呢當時發生了什麼事,想不到太孫竟才是青澤的同夥!”

談靈瑟聽到此處,忍不住道:“那日若非殿下出手,好些人早就被那尊石像壓成肉醬了,他們不僅不知感激,還倒打一耙……不是說魔種被拔除之後,青澤便不能控製人心麼?”

柳扶微感到一陣寒涼,“也許是這些人……”

他們的心,從一開始就被貪婪與欲望吞噬了。

澄明嘴角微微勾起,仿佛在說:你以為他們會信你的話?

司照一手持劍,一手負袖於後。

他的目光透過這紅光,仿佛在某一刻與十六年前的光陰重疊在一起。

這便是當年青澤的處境麼?

竭儘所能,卻被冠以十惡不赦的罪名。

司照這一刹的沉默,於梅不虛而言猶如默認,他唯恐自己苦心籌謀會因太孫功虧一簣,即道:“殿下被妖賊迷惑心智,擅闖玄陽禁地,來人!”

澄明掠身刺來,這一刺是奔著斬劍去的。

然而當他挺劍而出之際,司照腳下一動,越身而過。這身法快得讓人眼前一花,澄明難以置信回身,一個錯眼間便見太孫落至玄武神獸所在的石柱之下。

那石柱周圍的長老及弟子皆露驚駭之色,不等他們出手,太孫殿下竟然生生將長劍沒入石柱中!

梅不虛意識到他此舉的目的,驚呼道:“快快阻他!”

下一刻,一梭耀眼且炫目的白光炸了開來,暫時掠奪了眾人的視線。

就連藏在角落的柳扶微都不得不抬手去擋——但她心係司照安危,勉強掙開眼縫,但看一道道熾光自石柱縫隙噴灑而出,將陣中眾人濺得紛紛逃竄,疼得驚叫四起。

唯有司照。

哪怕那道炙光將他周身灼得泛白,根本看不真切,但柳扶微直覺,他在流血,比所有人都更疼。

饒是如此,那雙手還是牢牢地握著劍柄——

隻聽高空之中“嘭”一聲響,四大石獸之一的玄武獸,口中所吐焰火黯淡了下來。

頃刻間,天地熔爐陣的四道光陣少了一道。

眾人全然驚呆。

肉身之軀,焉能滅得了天地熔爐之火?

梅不虛那張皺巴巴的臉氣得煞白:“搗毀天書之陣,這是……這是忤逆天意!你怎麼敢!”

“為何不敢。”司照的聲音帶著一股沉靜,“於天理,我本為天書所擇之主,滅熔爐之火天經地義。”

不等眾人從那句“天書所擇之主”反應過來,他用力將劍從石柱上拔出,一字一頓道:“於公理,我乃當今太孫,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靈州亦在王土之中。今日我就算是為了萬民安危毀去玄陽地脈,又有何妨?”

那一身廣袖被灼得襤褸,然而在炸起的陣陣熾光中,鋒芒之瑞,竟是令人不可逼視。

仿佛就連這殺戮重重的天地熔爐,都在那人身後沉靜地開出了一朵朵佛光瀲灩的紅蓮。

柳扶微第一次親睹這樣的太孫。

許是從相識起,他總是一貫的溫溫吞吞、寧靜隨和,至多在她過分時會稍作嚴肅,從未見過他如此辭色凜凜的姿態。

簡直可以說是囂張,又囂張得……理所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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