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第五十章:長安如故 左鈺,你還是一如……(1 / 2)

人間無數癡傻酷 容九 8691 字 8個月前

柳扶微被自己的這個推測嚇得毛骨悚然, 本能想要否認。

天地熔爐陣,幾乎險些毀掉了整個靈州啊。

她怎麼會……為了自己的仇, 就將他人的生死置諸度外?

柳扶微不願信。

她承認, 阿娘的選擇、阿娘的死,始終是她心頭的一根刺,是越不過去的那一道坎。

她也在無數個午夜夢回中, 夢到真凶可以浮出水麵、落網受懲。

但這麼多年來,她從來沒有想過, 要以犧牲自己的的安寧和生命為代價, 去尋仇、去複仇。

這本就是當初她與左鈺分道揚鑣的原因。

因她知道,那滅門之恨於左鈺而言,是刻骨銘心、是不死不休。

她阻不了他,便不阻,幫不了他,便目送。

試問,如她這樣一個貪生怕死之人,縱然得知是仙門屠戮了逍遙門, 又怎會豁出一切、不計後果的去報仇?

這念頭一起,又一段殘缺的記憶轉瞬而來——是她將脈望滑入戈平寶刀中的情境。

如此想來, 被戈平帶出袖羅島之後, 要不是因為橙心突然將她劫走,原本她是能夠說服戈平派人送她回長安的。

談靈瑟也說過,潛入玄陽門, 首要任務是帶自己離開。

也就是說, 她從一開始,是做好了全身而退的準備了?

一霎時,柳扶微隻覺得自己整個人仿佛被分割成兩半。

一半為當局者, 一半為旁觀者。

旁觀時,她是阿微。

青澤也好、戈望也罷,她總能清晰地看到他們的悲哀處,或指責,或憐憫,或唏噓長歎,也願意在自保的情況下施以援手。

可一旦她成了阿飛,那些平日裡自以為的冷靜自若、循道不違、遵循本心都蕩然無存了。隻看那亂象橫於己空,便視之漫天皆如是,恨不能化作狂風驟雨顛覆之,至於當中草色是否經得起雨打,花枝經得起風寒,實無可多思,不願多想。

已不記得誰對她說過:若貪上了做妖的好處,一而再再而三,便再不可能做回人了!

這話簡直如同詛咒一語成讖。

莫非當真是這脈望,當真會潛移默化惑人心性,將阿微徹徹底底的變成了阿飛?

否則,她豈會如此割裂,一邊恨不得翻雲覆雨,一邊又恨不得插翅而逃?

饒是將脈望拋得再遠,還是回到了身邊,該想起的終究會想起。

長安故裡,閨門安寧,當真已成往昔……再不可追?

*****

柳扶微被自己腦內一團漿糊包裹著。

總歸不甘被這種情緒的漩渦包裹,她想先掙出夢境。

用力咬破嘴唇也好,揉著自己的頭發也罷,在沒有挖掘出全部的記憶之前,她仍然有機會能夠推翻自己的揣測。

念頭一起,腦殼適時一陣扯痛,虛無的飄浮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陣顛簸震蕩的眩暈感。

頭仍微微鈍痛著,她艱難掀開眼皮,視線好歹落到了實處。

黑楠木的頂棚在晃動,空氣中浮著一股淡淡的暖爐香,熏風將絲綢所織的簾子掀起一角,隱約聽到車輪轆轆、馬蹄嘚嘚敲擊地麵之響。

這是……在一輛行駛的馬車上?

手一摸,摸到一身綿軟綢衫,身上還蓋著一床毛絨絨的毯被,她努力撐坐而起,險些撞倒了邊上的幾案。

柳扶微滿腦子除了懵還是懵——她不是在玄陽門嘛,這算事怎麼個情況?

昏倒前的記憶徐徐堆疊而至,依稀記得熔爐陣被滅時,她把魔種往火堆裡一丟,然後脈望突然間就變得奇燙無比,之後……太孫殿下凶了我一頓,說什麼來著?依稀是讓她拔了指環……

柳扶微抬起雙手,十指空空,哪見得脈望的影子?

什、什麼情況?指環呢?

她試圖再往後細想,偏偏腦仁越想越疼,就跟喝斷片兒似的全無印象。

斜陽破窗而入,點點金紅。

她掀開窗簾,天將亮未亮,行道枝葉繁茂,柳色初青,更見野花鋪地數層,紅塵滿途,空氣中沾染著雨霧濕氣散發著泥土的清香。

柳扶微愈發懵然,如果沒記錯,靈州城還下著雪來著——

她是患了某一種睡一覺就換季的奇症麼?

但看馬車外有數名戴襆頭、著缺胯袍的男子隨行,心下一虛,忙垂下簾子。

馬車內暖融融的,而她的心卻陣陣拔涼,徐徐清風入內,蕩起單袍衣袂,將她吹得一陣激靈。

一身行頭早已換去,陋珠自也不翼而飛,橙心、談靈瑟都不在身邊,滿腹疑慮無處可詢。

總不會又過去數月,而她故技重施棄了脈望,這才一夜變回大傻子了吧?

柳扶微將目光落回到幾案上,兩袋水囊、一盒茶果子、以及一盤微青的含桃。

豆兒果和含桃都是她愛吃的,真要是綁匪應該不會給她種待遇。

那這馬車的主人是誰,打算帶她去往何處,回頭來了人她該如何應對?

她知道越是此等時候越不該自亂陣腳,索性閉上雙眼,深深呼吸數下,迫使自己平靜下來。

通常在不確定對方底細的情況下,靜觀其變是上選,但現在的情況是她鬨不清自己的底細,不妨主動試探?

又行一陣,似乎到了某個關卡,減緩了馬速。

柳扶微瞅準時期,趁前頭車夫未察,一掀車簾躍下了車。應是昏迷了許久,手腳綿軟無力,這一跳愣是沒站穩,啪嘰著摔了一跤。

有人驚呼一聲“小姐”,落馬上前,卻礙於男女之防不好攙扶。

她起身拍拍膝上的塵土,曳開步子,突然加速往前奔去。

邊上幾人麵麵相覷。

“哎,她怎麼了?”

“不知道啊……那誰,柳、柳小姐?”

柳扶微當然知道自己跑不過他們,隻是想從他們對她的稱呼和態度來判斷局麵,越聽有人喊她,她撒腿蹦得越猛,連四下景象都沒來得及顧上觀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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