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方落, 席芳先笑了:“教主既已將我逐出袖羅教,副教主之稱席芳萬不敢當。”
說著,手一抬, 示意柳扶微落座。
柳扶微撿了個稍遠的位置落座, 道:“席先生如今已然自立門戶,自然不會將區區副教主之位放在眼裡了。”
她語氣中夾槍帶棍,席芳焉能聽不出來,他依舊維持著站在窗邊的姿態:“教主今日是來清理門戶來了。”
“席先生此話,我倒是聽不懂了。”為不露怯,她索性將陰陽怪氣進行到底,“先是‘書肆’裡的那一出好戲,再煞費苦心將我弄到話本之中, 我今日來此,是自願的, 還是被人脅迫至此,席先生心中應該有數吧。”
席芳似是一怔, 隨即笑道:“教主已入過書中,不知進了哪本書, 又看到了什麼?”
“你少扯那些有的沒的了,既然把我請到這裡來,就直說吧, 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席芳:“看來教主已經完全忘了當初的約定了……”
什麼約定?
柳扶微正疑惑著, 忽聽砰一聲撞門之響, 一個少女的聲音傳來:“他們說教主來了, 在哪在哪?”
不等她回過神來,來人已奔來一把擁住自己:“姐姐,我想死你啦!”
……橙心??
“你、你不是在靈州嗎?”柳扶微難以置信。
“你還說呢!自己不講義氣把我一個人留在靈州。你知不知道我當時醒來, 有多害怕、多孤獨、多無助?”橙心緊拽著她的手不肯鬆。
“我……醒來的時候,就已經回長安了……”
“你騙人。你每次都把橙心給拋下來,你根本就不喜歡橙心了!”
“……你不都認回了親爹麼?戈將軍沒把你留下?”
“親爹哪有教主親的,我的性格你也不是不知道,哪住得慣都護府,任人指指點點?”橙心不服,“我當然要來長安找你啦。”
柳扶微一時噎住,總覺得談話重點又被橙心給偏移了,手指一比向席芳:“所以你們……”
席芳道:“橙心少主身無分文,又被都護府追著跑,她來鬼市找我,我自不可坐視不理。”
橙心又補充道:“我來長安,是芳叔收留了我,本來我們今天想找你的,才把你的馬車攔下來,然後那個太孫又來了,我們就……”
“等一下,車是你攔的?”
“對啊。”
饒是柳扶微再遲鈍,也察覺到了這個局麵和她設想的不大一樣了。
席芳總算看到她一瞬間的失態,“教主還有什麼沒想起來的,可以一並問。”
她當然不會因此就認為席芳就是自己人。
她問:“見微書肆傀儡戲是不是你使的?”
席芳:“是。”
“到我家傳遞暗語的,是誰?”
“是我。”
“令見微書肆的貴女中‘夢仙’的人,是你麼?”
“算是。”
“公孫虞小姐,也是你害死的?”
橙心道:“芳叔最在乎的人就是公孫小姐了,為了她,他連自己的命都肯舍給她,他怎麼可能會害公孫小姐呢?”
席芳道:“教主,且隨我過來。”
柳扶微遲疑一瞬,隨席芳一並步入內屋,但看屋內軟塌上躺著一個麵貌蒼白的女子。
席芳替她先解了惑:“她就是教主口中,那個被我害死的女子。”
柳扶微:“公孫虞……不是已經死了麼?為何……”
“她沒有死,隻是中過‘夢仙’,神魂有虧。教主曾信誓旦旦許諾,在我找回她的神魂之前,你可以進公孫小姐靈域之內,維持的她性命……”
柳扶微腦海中倏然躥過似曾相識的一幕。
是昔日自己對席芳說:“我可以救她,唯一的條件是我做教主期間,席先生全程聽命於我。”
……
席芳:“看來,教主是連這個都忘了個一乾二淨了。”
柳扶微本能摁了一下有些發疼的腦殼。
“教主令我以叛徒之名離開,從而揪出所有不服教主者以保證教主的安危,為此,我被歐陽左使追殺至今。”席芳道:“教主要我做的,我一一做到,你答應我的,卻食言了。”
***
月影娑婆。
“我查過部分萬年縣卷宗,這一年多來或病故、或失蹤、或無故自戕的女子,家中都有不少話本藏本,恐怕與此案有關聯。”左殊同道。
清冷的長安大街上,卓然看著前方策騎的兩人,不由犯了嘀咕。
本以為太孫殿下已經被宮中人接回宮,萬沒想到,才出柳府大門沒一會兒,就看到殿下人等在巷外。
左殊同策騎上前,司照第一句話問:“柳小姐情況如何?”
左殊同心底亦起了微瀾,麵上不動聲色:“燒已退,無大礙。”
司照點了一下頭,道:“方才走得急,想起未與左少卿說清楚書中所見。”
“殿下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