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第八十五章:可勘配否(全) “如果我……(2 / 2)

人間無數癡傻酷 容九 10497 字 8個月前

“朕隻是問你,柳家娘子可勘配否。”聖人道:“你若覺不配,朕立時將她逐出名單之列,至於朕要如何治柳禦史的罪,太孫就不必再過問了。”

帝王語意,不容置喙。

皇祖父就是要試探他的心意。

更確切地說,皇祖父已經知道了他的心意,甚至察覺到柳扶微可能不願。

看來皇祖父今日想逼迫的人,不止是柳常安,還有他。

司照靜默了一瞬,抬眸,迎著皇祖父審視的目光,一字落定:“配。”

殿內幾人皆麵露驚色。

柳常安目怔口呆:“殿下……”

司照先向柳常安施了一禮,又轉向聖人,“隻是,孫兒娶妻,定要娶與我情孚意合者。”

聖人聞言,麵色複雜地看向孫兒,但總算口氣稍緩:“此事好辦,姚少監,你去傳朕口諭,命柳愛卿之女入宮,且問過她的心意,若她願意,朕今日下旨賜婚,若然她不願……”

“若她不願,孫兒也想再花些時日,付諸誠心與行動。”司照道:“既要求娶,自當讓柳禦史及柳小姐相信,孫兒可勘托付。”

話畢,不止是太子和祁王,就連聖人都揚起了眉,驚得擠出一堆抬頭紋。

柳常安更是愕到下巴一張,仿似哐當要砸至腳麵。

眾人都以為,太孫定會說“若她不願我不勉強”之類的話,可此言,豈非是在說:要是她不願意,就會一直磨到她願意為止?

司照抬袖,袖中的手掌繃直:“懇請皇祖父許可,讓孫兒親自去接柳小姐進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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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雲沒有一絲餘白,街上的霧氣也越來越濃。

左殊同應是忙碌了一整日,大理寺中這幾樁要案堆積到一塊兒,再加上令焰的出現,直到放衙時方才騰出空來。

好在天未黑,他還來得及帶她回柳府一趟。

隻是看她眼角泛紅,不知因何事傷心,他隻想著等晚上回府再細問。

柳扶微靠在車壁上,微閉著眼,諸多過往於心潮暗暗浮動。

難怪,難怪第一次在大理寺見到言知行時,他會問她是否還對綁匪有印象……本以為是因為左鈺,原來是太孫殿下。

她一直以為,她說的話,早被人扔在犄角旮旯的角落……哪想得到,竟被太孫殿下拾起。

她忽然間有些分不清,究竟哪一幕才是她與殿下的開始。

是幼年時阿娘離開阿爹,她路過書攤,一眼看中了畫著殿下畫本,心中開始了無限遐想與崇拜;

還是罪業道阿鼻長階上那一盞向自己靠近的幽燈;

或是幻林中,那隻牽起小念影的手,陪她看盞盞鬼火,告訴她那些鬼火是林中鳥,是烏鴉,鬆鼠,以及猴子;

抑或是……蓮花山下,一道車簾之隔,那個世上唯一一個對她說“我相信你”的少年。

她的心口好像多出了一點什麼,一跳一躍有些失控。

不同於危境之下給他種情絲繞,不同於慌不擇路中奪他情根,不同於熔爐陣前決定留下的生死一瞬。

究竟是什麼,她也說不上來,她心裡有許多問題想問司照,關於逍遙門的,關於神燈的,還有關乎她自己的。

隻是想到自己昨夜那般對待太孫,又難免心生懊惱。

將到柳府時,外頭一陣急促地馬蹄踢踏之響,車馬驟停,她聽到外邊左殊同的聲音:“殿下有何貴乾?”

殿下?

柳扶微心頭一跳,掀開車簾,探出頭去。

前方道上的是一小隊右衛率,當頭的應是司照。

“柳小姐就在馬車之中吧?”他靜坐於馬背之上,目光微黯注視前方,“我是來帶她回宮的。”

天色陰沉,霧氣藹藹,誰都看不清誰的臉。

隻聽左殊同道:“才出來一日,殿下何必如此心急。”

“非我心急。”司照語氣雖輕,卻並不拐彎抹角,“皇祖父有意……賜婚,正在宮中問柳禦史之意。”

柳扶微心跳漏跳了一拍。她以為自己聽錯了。

左殊同眸色冷冽,連聲音都透出幾分寒氣:“隻怕這聖意,本是殿下之意吧?”

司照回視著他,身後的姚少監是皇祖父的人,他無法作任何解釋。隻道:“左少卿若不放心,可與我一起送她入宮。”

眼看他策馬越過來,左殊同握劍一抬,生生攔住:“她不願意。殿下為何一而再再而逼迫她?”

司照道:“我沒有逼她。”

左殊同冷笑:“聖人賜婚,柳叔自然抗拒。一旦觸怒聖意,柳家必將遭難。你現在要扶微進宮,不就是要她表明心意,自願相嫁麼?如此行徑,與強娶又有何區彆?”

司照微微擰眉,臉龐幾乎白得沒有血色。

一邊的衛嶺愀然不悅了:“左少卿,本就是柳小姐心儀我們家殿下的,你莫要顛倒黑白……”

左殊同怒極打斷道:“事已至此,殿下步步為營,無非就是要她不敢說一個‘不’字!”

身後隨行的姚少監道:“左少卿,我等確實是奉陛下口諭帶柳小姐進宮,左少卿若再百般阻撓,那便是違抗聖意了。”

柳扶微終於聽懂,幾乎倒吸一口涼氣:莫非是阿爹當場拒絕了,引發聖怒了?

知父莫若女,她知道,能令太孫殿下親自出來逮人,顯然阿爹是把聖人氣上頭了。

她並不知前情,實也覺得這賜婚來得有些莫名,不才剛剛開始擢選麼,為何一夜之間忽然定她?還是說……真如左鈺所言,因她忽然離宮,太孫殿下才……

眼見雙方劍拔弩張,她顧不上許多,就這麼跳下車,道:“左鈺,你彆說了,我和殿下走。”

柳扶微跳得著急,一個踉蹌差些沒有站住。一眾視線之下,隻看那小娘子身形單薄,脖頸修長,提著裙子,走到司照的馬邊,試圖解釋:“殿下莫要著惱。此次本就是民女不懂事,未經殿下同意非要出來,和左鈺、還有我阿爹都沒有關係……”

薄薄的雨霧落在她傍晚在大理寺就哭紅的眼角邊,她抬起手背飛快抹了一下,看向司照道:“我其實,沒有不願意的。”

她今日未施粉黛,如雪似玉的臉多了兩分清冷之姿。本來姚少監還覺得柳禦史未免不識時務,此刻見著,又覺得這位柳小娘子被逼到這個份上,擺明是心不甘、情不願,未免有些可憐。

左鈺立即翻身下馬,拉她往後退了一步,壓低了聲音:“扶微,聖人那兒讓我去解釋,你不必委曲自己……”

“……誰告訴你我委曲求全的?”

“彆無選擇的選擇,就是在委曲求全。”

司照聽他們一言一語,手指攥緊馬韁,指節泛白。

眼見說不通,她索性彆開左殊同的手,轉向司照時,被他身後十幾雙眼睛齊齊盯著,她也慌亂了:“殿下你彆聽他說的,我、我不這麼認為的……”

他坐在馬上,俯視而下,視線失焦,根本看不清她的瞳仁。

唯一看清的是她嘴唇上乾涸的血痂,正是昨日在心域裡他咬她的位置。

隱隱地捕捉到她的情緒,宛如在被威逼之下,不得已央求著放過她一般。

他以為自己已然做好準備,似這般突兀且強行帶她回去,她定會怨怪自己,可真看她磕磕絆絆說著妥協的話,心口悸痛突如其來,他喉嚨發澀:“你……先上馬車。”

烏雲密布的天,懸掛已久的雨終於紛紛墜落,幾絲雨掠過兩人臉頰。

她生怕殿下真信了左鈺那一套,不聽就走,忙探出手去拽他的衣袖,壯起膽子,問:“殿下,昨夜你問我的,如果我現在說心甘情願,可還……來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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