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我必阻之(1 / 2)

人間無數癡傻酷 容九 9095 字 8個月前

青焰熾豔盤旋,月色半遮半掩,顯得空前詭異。

沒有人知道,那焰火圍圈內的天地,已幻化成了一座破廟——左殊同看到了小扶微被幾個牛頭馬麵怪人壓倒在枯草堆裡,滿麵驚恐無助的可憐模樣。

“哥哥,哥哥救我——”

而那個被喚的“哥哥”——少年的他,先是竭力衝到妹妹跟前:“放開我……留我下來,放她走——”

後又被人往外拖,衝小少女掙紮著嘶吼:“阿微,我會回來救你,等我——”

場麵一轉,左殊同仿佛又看到蓮花山中的小扶微,一聲聲質問著自己:“不是說過要來救我麼?你為什麼不來!左鈺,我恨你、恨死你了——”

濃濃的愧意隨焰火盤踞在側,左殊同雙腳如釘在地,執劍的手遲遲難以落下。

但這一切火圈外的人卻看不見,眾人隻見那燃燒的稚子嘴裡吐出一陣陣濃煙,並發出“嘿嘿嘿”的獰笑聲,原本天真無邪的一張臉早已布滿煞氣,隻趁左殊同愣神的一瞬,突地撲上身攀住他的手臂,張口就要用力啃咬下去!

“左少卿!!”

正當此時,一條金色的繩梢躥入火陣之中,纏住了小男孩的脖頸,一咬咬了個空!

言知行、卓然等人回頭,但看手握金繩另一端的男子一身淡黃薄袍,卻不是皇太孫是誰?

司照也是得到神燈的消息策馬趕來,才至延祚坊看到異光,一進到院中正好見到此情境,不由分說甩出腰間縛仙鎖扼住那稚子。

縛仙鎖一沾上便劇烈顫抖起來,仿如一條燙得瑟瑟發抖的蛇,司照頓覺掌心一股奇燙,又看左殊同在那癲狂男孩跟前無動於衷,立即轉向言知行。

言知行未及細想殿下怎會在此出現,已本能解釋:“此子被神燈所控,少卿本要滅燈,不知看到了什麼就……”

卓然急道:“可有法子滅火?”

司照道:“神燈唯如鴻劍可滅。”

卓然失色:“但左少卿他……他好像聽不到我們的話……”

司照兀自猶豫可否硬闖,衛嶺見狀悚然:“殿下現下斷不可被神燈灼傷……”

後半句是,否則必要催生心魔。

卻提醒了司照,他在烈火騰騰間見到左殊同悲戚的眸,隱約已猜到了什麼,幾乎是在縛仙索快要崩壞的一瞬,啟唇道:“左殊同!他不是扶微!醒來!”

此一聲仿佛從牙齒縫裡發出,並不像他平日裡的嗓音,反倒蘊出森然煞氣,飛快地鑽入烈焰陣內左殊同的耳中。

左殊同眼前的小少女倏然間變回陰戾的男孩,但聽一聲錚響,劍光如電劃破長空,火光湮滅,那男孩瞪大雙眼,連一聲嗚咽都沒發出,整個人直直仰倒在地!

“兒啊!”婦人幾欲當場暈厥,劉班頭撲了過去,見孩子口吐黑煙,已然斷氣,目眥欲裂瞪向左殊同:“你殺了吾兒!賠吾兒命來!”

左殊同隻緩了一口氣,勉強站定,即步入屋中。

言知

行橫刀攔下,怒道:“你們悖逆人倫,交換親子性命,殊不知神燈噬魂,你兒子縱然看去與活人無異,早已有屍無魂,可憐你女兒生在你們這般喪儘天良的家中!()”

劉班頭哪裡聽得入耳,發了瘋似地喊著;官府殺人啦?[(()”,引得街坊鄰居驚慌張望。直到被大理寺的官差打暈帶走。

屋中,床榻上的少女已嘔出一大口黑血,而麵上青黑灰敗之氣已開始散去,左殊同為她重新把過一回脈息,囑咐卓然儘快帶她去國師府,看她神魂是否已然歸位。

卓然看左殊同右臂衣袖已被焚毀一大半,憂心道:“少卿您的傷……”

左殊同搖了搖頭,示意無礙,那一口到底沒有咬下去,燈焰未焚及肉身。

卓然猶豫了一瞬,提醒:“殿下……”

左殊同靜默一瞬,隨即步門而出。

司照正半蹲著身查看那男孩的屍身,聽到腳步聲抬眸。

夜風拂過庭院,將空氣中散發著未燼的煙霧吹散,左殊同抬袖施禮。

“臣,多謝殿下出手相救。”

“本是左少卿所滅。”司照頓了一下,“這家女子狀況如何?”

“應無大礙。”

“左少卿可有大礙?”

“無礙。”

“既無礙,可否,借一步說話?”

長夜岑寂。

出了巷口,前頭的喧雜聲已不知不覺遠去。言知行他們仍在安民巷內善後,左殊同沒讓人隨行,衛嶺也在十丈開外的地方止步,靜謐的街道隻剩下他們兩人。

不遠處的河渠在暗夜中靜默。

左殊同:“殿下可是為了神燈案而來?”

“算是。”

左殊同簡述了一遍案發過程。

司照沉吟道:“這戶人家的男孩渾身枯朽如僵木,已是個死人。卓評事稱初來時孩子氣色心跳如常,可見燈祟是以女孩的陽元為引,暫時在男孩身上做出了複生的假象……以他人之命為代價,和洛陽案時的神燈已然不同。近年可還發過其他類似的案件?”

左殊同慢慢搖頭道:“曆年來各地與神燈有關的案件,代價多為自身所取,就像令焰奪走薑滿月的‘希望’。這一樁的確有所不同……當中情由,還需再審。”

“依左少卿方才接觸,此次的神燈會否有假?”

“不假。”

司照的聲音如靜水深流,“神燈幻象所見乃是心魔,人此一生最為在乎之人最易成為心魔,未知左少卿方才在幻象中所見為何?”

左殊同沉默了一下,想起方才焰陣中所聽到的,道:“殿下已有答案,何必明知故問。”

司照注視著他,“既然如此,她又為何會成為左少卿的心魔?”

左殊同微側過身。

哪怕司照才救過他的性命,於他而言,皇太孫依舊是搶奪他妹妹入宮為妃之人。

他心中亦莫名生出了一絲晦暗不明的敵意:“我與阿微過去種種,殿下當真想聽?”

() 空氣中有那麼一瞬間的凝滯。

他自不知,臨出宮前司照剛從柳扶微口中聽到了什麼,更不知此言於司照而言,無異於親口承認他與柳扶微有過不可詳說的過去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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