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山路又十分崎嶇,可憐的月公子本就體弱多病,身子虛弱,被顛簸得幾次都差點從林安肩頭,直接飛出去。
再轉念想起,自己裝虛弱時,林安都是小心翼翼地將他抱在懷裡,連個大步都不敢邁,生怕把晏陵給摔了。
如此一比較,孰輕孰重,一目了然。
晏陵道:“師兄既知他心思單純,何必還要對他一騙再騙?若是被林安知曉,隻怕要心生難過了。”
衛楓道:“這可不僅是我的意思,月澤也是最近幾日才剛剛出關,我與他說了你和林安的事,他也覺得十分荒唐,便同我說,一定要試一試林安的人品才行。”
晏陵暗暗歎了口氣。
師徒戀荒唐,難道身為師兄,還是師伯,這樣夥同外人,施展美人計,試探小弟子的品行,就不荒唐了?
“我一開始也是百般拒絕的。”衛楓正色道,“我也覺得此事實在荒唐,但月澤對此十分上心,強烈要求配合著演戲,你也知道,師兄一向不擅長拒絕彆人。”
晏陵瞥了衛楓一眼,沒說什麼。再轉頭望向水鏡時,就見一人已經來到了暖池。
林安一話不說,甚至都沒查看月前輩醒了沒有,將人一把丟進了暖池裡。
噗通一聲,重物落水,很快就沉了下來。
“前輩!”林安雙手呈喇叭花狀,貼著臉,大聲道,“這個就是暖池了!你在裡麵好好療傷!我還有急事,就先行一步了!”
語罷,也沒等月前輩回答,林安調頭就走了,絲毫沒有停留。
晏陵見到這一幕,又忍不住想笑。
衛楓都看得微微驚愕了,問道:“他尋常也是這般待你的?”竟如此毛手毛腳,還很粗|魯!
好歹月澤也是個柔柔弱弱的病美人,就這麼扛著,一路顛簸,當個麻袋一樣,直接往暖池裡丟?
丟?!
丟!!
居然用丟的!
還丟完就走,難道都不怕月澤死在暖池裡的?
晏陵笑道:“抱歉,師兄,都是我尋常沒有教導好徒弟,才讓他這般沒規沒矩,毛手毛腳。”
話雖如此說,但他卻半點沒有抱歉的意思。
衛楓苦笑,又望向暖池,就見暖池裡風平浪靜,連個泡泡都沒有,完全不像裡麵有人的樣子。
林安明明都走出一段路了,卻又停下了腳步,自言自語地道:“不行,萬一死裡頭了,怎麼辦?”
便又折身走了回來,趴在暖池邊,借著月光打量。
“前輩!月前輩!”
“月前輩!”
喊了幾聲,無人理會。連水麵都沒有絲毫漣漪。
林安一看,心道,壞了壞了,人定還昏迷不醒著,這麼在池底裡泡著,就算死在裡頭了,也沒人知道。
索性一扭身,化作黑蛟,探入水中,用龍尾把人纏住,撈了起來。
往岸上的草叢一丟,林安擺著尾巴遊了過去,趴在月澤耳邊,喊了幾嗓子。
見月澤硬|邦邦,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一動不動。林安開始有點慌了,想起急救的手法,便把月澤的頭偏轉過去,雙手交疊壓他腹部。
林安救人心切,完全忘記了自己是個蛟,手勁兒奇大無比。
匆忙之下,那麼使勁一壓,就聽卡擦一聲,骨頭斷裂的脆響,就如此突兀地響徹在寂靜無比的夜色之中。
月澤:……
他本來隻是體弱多病,但不至於死啊。
“啊!”
林安慘叫一聲,發覺自己按斷了人家的骨頭,嚇得趕緊把爪子收了回來。
都不知道為什麼,這個人的骨頭如此脆,他也沒用多大的勁兒啊,怎麼就把人骨頭給按斷了?
衛楓看得眼尾都開始抽搐了,滿臉疑惑地道:“他是故意的麼?”
晏陵正色道:“師兄都說他心思單純了,又怎會有故意一說?不過是救人心切罷了。”他在憋笑,故作正經地道,“無妨,月公子雖體弱多病了些,但好歹也是化神期的修士。”
“完了完了,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林安又去探人鼻息,還有氣,就是出氣多,進氣少,感覺再不救一救,隻怕得死。
雖然他死了,林安就不用報恩了。
但林安不是那種以怨報德之人,相反,他十分知恩圖報,趕緊抓著對方的雙腿,將人倒懸起來,然後原地來回跑,希望能通過這種方式,讓月公子把肚子裡的積水,通通吐出來。
衛楓和晏陵,就眼睜睜地看著水鏡裡,一條黑蛟兩爪提溜著月公子,快速地遊來遊去,還大力晃蕩,可憐的月公子
,在五米多長的黑蛟手裡,就跟個破布娃娃一樣,在半空中搖來搖去。
衛楓滿臉慘不忍睹。
晏陵也是憋笑到,麵頰都微微有些泛紅了。
“啊啊啊啊,啊啊,怎麼還不吐水?該不會真的要死了吧?彆啊,月前輩,快醒醒,月前輩!”
林安慌得一批,見此招沒用,索性就用爪子,使勁拍他的後背,拍得啪啪作響,月澤覺得,病魔帶不走自己,但林安可以,再也忍受不住,順勢清醒過來。
“前輩!你終於醒了!”
林安麵色一喜,趕緊將人放了下來,“你現在感覺怎麼樣?我剛剛真怕你死了!”
不管如何,醒了就好。
林安化回人形,擦了擦臉上的虛汗。
月澤故作虛弱地問:“是你救了我?”
“對,就是我救了你!要不是我剛剛不顧自己的安危,毅然決然跳進暖池裡救你上來,你鐵定就要被活活淹死了!”林安信誓旦旦地道,“不過,你不必放在心上,舉手之勞而已,往後你我就算扯平了!”
“……”月澤嘴角都有些抽搐,極其勉強地道,“那我又是怎麼掉進暖池的?”
“就在不久之前,你突然發病暈倒了,我說要把你送到小師叔那,你非不聽,死活要來暖池這裡!”林安一本正經地道,“你看吧,不聽好人言,吃虧在眼前!幸虧有我在!”
“……”
“不過,就當是吃一塹長一智吧。”林安寬慰他道,“看樣子,月前輩已經無礙了,那我就放心了。”
月澤打了個噴嚏,摟緊了自己,身上早已經濕漉漉的,看起來越發楚楚可憐,還喃喃一聲:“好冷……”
“冷就對了,知道冷,說明還活著。”林安揉了揉鼻子,“我也挺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