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角翹起一個淺淺的弧度,問道:“怎麼了?”
沢田綱吉還是覺得有些心慌,尤其禦山朝燈越對他笑,他就越無法控製自己的慌張感。
“如果累的話,要不要提前回去休息?”沢田綱吉語氣中略帶著些許歉意,“我不應該叫你出來的……”
“一點也不累。”禦山朝燈打斷了他的話,將右手塞進西裝褲的口袋裡,擋住了手臂內側,“上午的時候我上司打電話給我,說要我快點回去加班。”
他沒有掩飾露出疲憊的表情,假裝是真的因為加班而痛苦:“難得來一次,也不能陪你太久,最晚明天我就得走了。”
是非常合理的借口,合理到沢田綱吉仍然覺得心慌但還是很難找到哪裡有問題。
“那,你要是累了,就告訴我,我們提前離場。”沢田綱吉說道,他認真地對好友說道,“那些事都沒你重要。”
禦山朝燈鼻子一酸,差點沒繃住掉了眼淚,但他不想讓沢田綱吉為他難過,雖然肯定免不了知道,但禦山朝燈一點也不希望沢田綱吉見他的最後一麵是在他的葬禮上。
“好肉麻。”他低下頭,將有些濕了的眼睛藏起來,快速眨了眨眼,“不過我這次回去可能會很忙,畢竟是翹班跑出來旅遊,可能有一段時間不能和你聯係了。”
“真的沒事嗎?”沢田綱吉還想繼續問,卻突然聽到旁邊傳來驚喜的聲音。
“彭格列的十代目?真是榮幸,您今天也大駕光臨。”
禦山朝燈立刻輕輕推了沢田綱吉一把,小聲說道:“你先過去吧,我去那邊吃點東西。”
拍賣會正式開始時間是晚上的八點鐘,現在則是前菜,在奢華陸離的大廳中,穿著禮服正常的男男女女們觥籌交錯,開始了正常的社交。
比起社交,當然好友更重要,但禦山朝燈都這樣說了,沢田綱吉姑且答應了他。
“那你自己一個人注意。”說完後他就笑了,這是場裡世界的拍賣會,禦山朝燈又是他帶來的,他才應該是最不需要擔心的人。
禦山朝燈點頭答應下來,沢田綱吉禮貌的回應了一句前來奉承的人你,就有更多的人圍了上來。而沢田綱吉已經不再是十年前那個被人叫做‘廢柴綱’的人了,雖然不喜歡,但他在這樣的環境裡仍然遊刃有餘。
這點就比他厲害太多了,禦山朝燈帶著一種欣慰的眼神看了沢田綱吉一眼,朝著他說的吃東西的角落走了過去。
但他現在是吃不下什麼東西的,堅持到現在也沒怎麼露餡花費了他太多的精力,他坐在隱秘的沙發後麵,隻有種昏昏欲睡的感覺。
好困……睜不開眼睛了。
禦山朝燈的呼吸也變得越來越微弱,胸口已經看不出什麼起伏了。
喧鬨的大廳與背對著這裡的角落就像是兩個世界,禦山朝燈感受到了寒冷,很想縮成一團,去什麼溫暖的地方。
“啪!”忽然間不遠處有人砸碎了酒杯,發出了尖利的聲音,訓練有素的服務生們立刻上前清理乾淨,對失手摔了杯子的那位先生道歉。
禦山朝燈一瞬間驚醒過來,他忽然意識到剛剛的他陷入沉睡的時候,似乎是忘記了呼吸。
混雜著香水味道的空氣重新進入肺裡,禦山朝燈的指甲掐進了掌心的肉裡。
然而他的意識並不算特彆清醒,現在大腦唯一能下達的指令就是快點離開這裡,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但隻記得這裡有什麼人,他絕對不想讓他看到自己現在的樣子。
禦山朝燈扶著沙發扶手站了起來,甚至還踉蹌了一下,立刻就有服務生前來詢問他是否需要幫助。白發的青年擺了擺手,將在心裡感慨怎麼有人剛開始就喝醉的服務生扔在身後。
他扶著牆離開了大廳,重新吸入帶著些甜意的空氣,禦山朝燈的大腦也變得清明起來。
有種真實的,自己馬上要死了的感覺,非常清晰。
禦山朝燈從口袋裡拿出了手機,打開了郵箱,將早就編輯好的郵件發送給沢田綱吉。手指都在顫抖著,隻要按一下發送鍵就能成功的事,他按了四五下才發出去。
他記得外麵就是海,不能倒在這裡,會被發現的。
禦山朝燈動作緩慢地在走廊上移動著,走廊裡非常的暗,他現在連手機都拿不動,跌落在了地上。
“這個也……不能留下。”他感覺視線已經變得模糊起來,彎腰想要撿起來的時候,卻忽然失去了平衡,向前倒去。
對於運動細胞很發達的人來說,摔倒是最容易緩和的,他們反應夠快,身體也夠配合,能夠將傷害降到最低。
禦山朝燈此時下意識地伸出手想要抓住點什麼,然而他立刻意識到,這裡是空曠的走廊,他大概隻會跌倒了。
然而等待的痛楚並沒有來臨,他的手居然真的抓住了什麼,溫暖又有力量,知道自己的手沒什麼力氣,那個人緊緊地反握了回去。
禦山朝燈抬起頭,映入視線的是一張非常模糊的臉,但對方身上有種熟悉到讓他覺得能完全信任這個人的氣息。
“勞駕您,我想去海邊。身上的錢全部都可以給您。”禦山朝燈說道,聲音已經變得十分微弱,然後一頭向前麵倒了過去。
那個人用另一隻手攬住了他的後背,穩穩地扶住了他,嘴角抿成了一條向下的弧線,任誰都能看出來他此刻非常的生氣。
男人收緊了握住禦山朝燈右手的左手,那蒼白到已經沒什麼血色的手指,在膚色更深些的他的手中分外的顯眼,形成了鮮明的膚色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