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蘭漫不經心卻有問必答,應了一聲:“嗯?”
他洗乾淨了手,從旁邊抽出一張紙巾將水分吸乾,這種隨意的動作看起來都非常的優雅,手指纖長又漂亮,看起來很適合彈鋼琴。
禦山朝燈沒有忘記沢田綱吉那天說漏嘴的話,因為幼馴染看起來不想說,他便也沒去詢問。但是這並不代表他不好奇究竟是什麼事。
他一見麵就感覺非常親切的白蘭先生,從初次見麵到之後每次的意外相見,都充滿了刻意的味道,對方似乎是特意來和他見麵的。
禦山朝燈看起來不苟言笑,其實是個比誰都要偏心雙標的家夥,對有好感的白蘭也是如此,一直假裝沒看到白蘭的可疑之處,而且對方從來也沒有傷害過他。
但其實,似乎和琴酒有交易,且認識他家幼馴染的白蘭,是什麼身份也好像呼之欲出了。
禦山朝燈抬起頭,從鏡子裡與白蘭的那雙漂亮的紫眸對視著,開口問道:“我和白蘭先生,之前見過麵嗎?”
白蘭臉上的笑容並未有任何變化,就連回答也非常的流暢,像是早就準備好的答案一般:“沒有哦,朝燈君以前從來沒有見過我。”
雖然有些奇怪,禦山朝燈判斷這是真話。
“原來是這樣。”禦山朝燈略有些失落的垂下眼,他也不知道在失望什麼,“因為白蘭先生看起來很親切,我還以為我們之前認識呢。”
白蘭將紙巾精確地扔到了旁邊的垃圾桶裡,轉身站在了禦山朝燈的身邊。
白發的青年眉眼精致漂亮,比他要柔和不少,就連個子也不如他。身材有些過於纖瘦了,看上去並不是特彆的健康。
“說不定呢。”白蘭略微彎下腰,與禦山朝燈平視。然後笑眯眯地將自己的墨鏡摘下來,戴在了白發青年的臉上,“拿著玩吧。等生日的時候送你彆的。”
禦山朝燈恍然感覺到了什麼,他抬起臉,睜大了眼睛看著白蘭。
“上次你和那位鬆田君聊天,我聽到了。”白蘭沒有半分破綻,笑著解釋道,他的眼睛掃過禦山朝燈的手指,視線微微一滯,但仍然非常
溫柔地問道,
“喜歡飛機嗎?”
禦山朝燈對這個話題的跳躍度有些不解,
但還是非常認真地回答道:“不是經常坐。”
“直升機的執照不算難,那就這麼決定了。”白蘭伸手摸了把他的頭發,柔軟的像是棉花糖一樣,雙手伸進了口袋裡,轉身離開了,“下次見。”
禦山朝燈有些茫然地看著對方離去的背影,試圖解析對方剛剛那個莫名其妙的問題的含義。
與前麵的話題聯係起來,聽起來像是生日要送他一架直升飛機似的。
但他很快就確認這不可能,他甚至不需要思考這有沒有可能是錯覺。
誰會給一個隻見過四次的人送直升飛機啊,有錢也不是這麼燒的吧?
他也不缺錢,買輛新車非常的輕鬆,但這並不妨礙他接受赤井秀一的賠償。
……赤井秀一是不是該給他打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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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又坐在他的老位置,安靜地看著眼前牆壁上掛著的時鐘。
短的那根指在了羅馬數字的Ⅱ和Ⅲ之間,長的那根已經快到了最頂端。
大概還有十分鐘。
男人這樣想著,百無聊賴地抬起手,纏繞著耳邊的發絲。墨色的半長發披在腦後,被絲帶規整地係成了一束,看起來一如既往地優雅。
他的身邊擺放著一隻水晶球,看上去與男人並不相襯。透明的有些廉價,哪怕擺在看起來很高級的天鵝絨陳列架上都不會讓它的身價變高一點。
其實以前不是這樣的。男人撐著臉,看著身邊的水晶球,想起了這個東西曾經發著光的時光。
但其實對他來說,水晶球亮著的時候,和如今徹底熄滅的時候,並沒有什麼區彆,他最喜歡的是光芒暗淡下去的那個瞬間。
對他百依百順的那個家夥總算是得知了他的計劃,冰冷且無感情地發瘋的樣子,在腦海中播放幾萬遍都不會膩。
男人低低地笑了起來,手指輕輕的敲在膝蓋處,赤色的眼眸溫柔的略過那枚水晶球,又回到了麵前的掛鐘處。
外麵響起了敲門聲,男人站了起來,在這個過於昏暗的房間,暗色正好遮住了他的大半張臉,僅露出一個纖細的下巴。
他拿起一旁的麵具,連同兜帽一同戴好,房間門非常稱心地即時打開了。
有著白色長發的男人站在房間門口,用眼神催促著身邊的人。
波本穿著標誌性的小馬甲走了進來,淺金的發色在暗處也算是比較顯眼了,繃著的臉也顯得有些嚴肅。
男人忍不住輕笑了一聲。
站在門口的琴酒忽然抬起了頭,在與烏鴉的麵具對視的時候,又恭順地彎下了腰,長發從肩上滑下來,垂在了眼前。
“先生,波本來了。”琴酒說道。
和站在門口的琴酒不同,波本進入了房間裡麵。琴酒叫了他的名字時,他也抬起右手,覆蓋在左邊的心臟,對著裡麵的男人恭敬的彎下了腰。
“先生。”
他其實也不是很清楚應該怎麼稱呼這個男人,便學著琴酒的叫法,複述了一遍。
看到波本出現在自己麵前,男人免不了的心情有些複雜。雖然文字的、紙片的、監控的波本他已經見過不少次了,但也的確是第一次與波本威士忌確實的相見。
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樣?但又好像沒什麼不同。
男人看向了琴酒,他戴著中世紀時醫生們喜歡的能將整張臉蒙住的麵具,但僅僅是這樣一眼,琴酒也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琴酒再次躬身,關上門離開了這個房間。
看吧,不管多麼桀驁的獨狼,隻要足夠強大,就能讓他懂起人情世故來。
男人不算太在意地想道。
琴酒好用,他也非常喜歡用,又是一個可以完全確認忠於自己的手下,他本應該非常喜歡琴酒的,但讓他這個性格的家夥,去對什麼人特彆好,未免也太難了。
所以他隻能用演技來表現出對琴酒的信任,但他又不怎麼能認真的起來,最後表現出來的就顯得傲慢的有些敷衍。
但琴酒還是對他非常的忠誠,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劇情」吧。
男人摸了摸身上的某個東西,蒼老喑啞的聲音便從他的喉嚨裡出來,他看向波本,伸出戴著手套的手,低沉地笑了起來。
“過來,波本,我唯一信任的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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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藍威士忌正在禦山朝燈來回的必經之地踩點,單手架著一台筆記本電腦,裡麵是正在執行的模型,模擬著某個事件。
一輛性能極佳的豪車,以四十公裡每小時的速度行進著,撞到了從角落裡突然出現的人,那個人活下來的概率有多大。
因為要考慮到在看清那個人的臉的時候,豪車忽然加速的情況。
“不管怎麼算都是zero啊——”
深藍威士忌有些痛苦的嚎了一聲,從他身邊經過的年輕媽媽,摟緊了自己的孩子,離這個奇怪的人遠了一點。
他隻能在去警察廳的路上埋伏了,他媽的,誰知道白毛小條子突然搬過去和波本一起住了?
和禦山朝燈單獨見麵,對方會聽完他說的話的可能性有百分之四十七,如果對方和波本在一起,這個概率大概會降低到百分之零點七。
禦山朝燈的生活過於兩點一線,他不能去警察廳找他,也很難單獨與他見麵,也不能去波本家裡找他……
總之,深藍威士忌被不上不下地卡在了這裡。
深藍威士忌恨恨地關上了電腦,夾在了胳膊下。動作幅度有點大,又扯到了他左胸口的舊傷,疼得他齜牙咧嘴地坐在了路邊的沿石上,哼哼唧唧地把棒球帽摘了下來,扔在了麵前。
手機也非常巧地響了起來,深藍威士忌一邊揉著胸口,緩解自己的痛苦,一邊接起了電話,隨口問道:“什麼事,琴酒。”
如今會給他打電話的人隻有一個,那就是琴酒。他也懶得隱藏對方的身份,這年頭,隨便一個人路過,剛好認識琴酒的概率也太低了吧?
雖然琴酒認識不少人,但是大部分都死翹翹了,知道他代號的人才是稀有。
琴酒在那端沉默著,似乎在醞釀著什麼。
這時有人的腳步停在了他的麵前,隨手往他的帽子裡扔了一枚一百日元的硬幣。
SKYY:?打發叫花子呢?
他看看帽子裡的鋼鏰,又抬頭看了看扔下硬幣給他的粉頭發的笑眯眯的男人,熱情洋溢地與對方打了個招呼:“謝謝哥。”
粉發的男人對他露出一個隱秘的笑容,轉身離開了這裡,同時電話裡響起了琴酒的聲音:“你之前說的那個事,我可以考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