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5
聽到降穀零的話,星野壽臉上的表情仍舊的沒什麼變化,還是軟綿綿地笑得溫柔,隻是他抱在懷裡的那個“zero”,忽然尖聲叫了一聲,咬了他的手從他的懷裡躥了出去。
“哎呀!”星野壽抬起的手指上出現了兩個小小的血洞,他一點也不生氣,無奈地說道,“還真是野性的小貓。”
禦山朝燈看得分明,是剛剛他的手收緊到讓小貓不舒服,才會被咬的。但是這種時候還是應該關心與他相同的人類,即便禦山朝燈覺得他挺活該的。
“星野先生,沒事吧?”
星野壽彎起眼睛搖了搖頭,連人類受到傷害後最本能的負麵情緒都沒有,甚至連眉毛都沒皺一下,好脾氣到有些虛偽的程度。
“請進吧,兩位,應該是來這裡的吧?”他為兩人抵住了門,做了邀請的動作。
咖啡廳和上次來的時候沒有什麼不同,一如既往的甜美夢幻,也是一如既往的沒有客人。
降穀零是第一次來這裡,視線忍不住的被琴酒吸引,看著琴酒露出了禮貌的微笑。
琴酒還是蹲在角落裡一臉陰森的梳著貓,綠眼睛的緬因貓趴在他的腿上,似乎並沒有感覺到殺手先生幾l乎要具現化的殺氣,甚至舒服地打了個哈欠。
這兩人之間的暗潮湧動,似乎並沒有影響另外的兩個人。星野壽引著他們入座,遲疑了一下,才低聲詢問禦山朝燈,能不能幫他處理一下手上的傷口。
禦山朝燈看了眼正在和琴酒眼神交流的降穀零,低聲和對方說了一句,就跟著星野壽離開了。
“這樣短的行程也要報備嗎?”星野壽笑著問道。
禦山朝燈禮貌地頷首:“見笑了。”
說來也奇怪,鄰居先生也是屬於非常自來熟的性格,但是禦山朝燈並沒有在他身上感覺到那種熱情的壓力,反而潤物細無聲地這麼接受了。
隻能說星野先生格外有親和力吧。
他第一次跟著星野壽進入了裡麵的房間,這裡的裝修風格和外麵有著明顯的不同,甚至讓禦山朝燈有種字麵意思上的‘眼前一黑’。
外麵的夢幻甜美是芭比的夢想豪宅的風格,裡麵比肯的Mojodojocasehouse還要男人一百倍,完全可以說是《教父》的複古派經典風格。
奢華又莊重,牆壁上掛著不知真假的名畫,黑色的基調點綴著些許暗金。甚至房間還有一個壁爐,隻是在夏天,裡麵不可能點起火。
地上鋪著厚重的地毯,星野壽就這樣毫不在意地踩了上去,對著猶豫的禦山朝燈伸出了手,大概是房間裡有些暗的緣故,那溫柔的笑容看起來莫名的有些詭邪。
“不用在意,直接進來就可以。”
既然主人都這樣說了,禦山朝燈也踩了下去。
長毛地毯在讓人有種陷下去的錯覺,就像星野壽本人的包容感,溫柔又潛移默化,在發覺的時候,已經接受了他。
他沒碰星野壽的手,星野壽也不尷尬地收了回來,在房間裡唯一一個沙發椅中坐了下來,閒適地指揮著禦山朝燈:“藥箱在那邊的櫃子裡。”
禦山朝燈走到牆角的立櫃旁,星野壽沒說是哪個,他又有些犯了社恐的老毛病,不好意思開口問具體在哪裡。
既然星野壽讓他隨便打開,說明裡麵的東西根本不重要,至少是可以讓他隨便看的。藥箱應該很顯眼,打開看一眼就能發現,就算全部打開一遍也不費什麼力氣。
禦山朝燈在三扇門裡選了一下,打開了最左邊的門。
裡麵隻有一個純黑的女性上半身的人台,人體模特漂亮的肩頸曲線上,掛著一條鑲嵌滿綠寶石的華麗項鏈,在這樣暗的房間裡,都將禦山朝燈的眼睛晃了一下。
中央的主石快有鴿子蛋大小了,還得是發育的很好的大鴿子蛋。旁邊的副石是隨便拿出來一個,也能撐得起場麵了。
甚至項鏈的設計也非常的好看,這麼多大寶石放在一起也不顯得突兀,光憑這個設計,也不像是假貨。
完全可以當成一家博物館的鎮館之寶展出了,但卻被星野壽隨便的扔在櫃子裡,連個玻璃罩都沒給。
是假貨嗎?漂亮的不像是真貨啊。
看到禦山朝燈好像愣住了,坐在沙發上的星野壽抬起了眼鏡,眯起眼看了看那邊。他後知後覺地想起來了那裡麵放著什麼東西,但是也記不太清是什麼時候扔進去的了。
年輕的時候他對錢渴望的緊,為了錢做了不少缺德事。有了錢就自然的開始追求起名利,錢對他來說隻剩下一個數字而已了。
到了如今,那些東西就更無所謂了。
“啊,喜歡就送你好了。”星野壽這樣說道,放下了支撐著眼鏡的手。其實他不戴眼鏡也能看清,隻是這麼多年已經成了習慣。
——好,肯定是假的。
禦山朝燈的心情平靜下來,關上門打開了旁邊的另一扇,這次非常順利的在裡麵發現了藥箱:“不必了,多謝您。”
星野壽單手支著臉看著禦山朝燈,露出了人類在看小貓咪時總是會不自覺出現的微笑。
禦山朝燈走了過來,他把剛剛被小黑臉貓貓咬過一口的手指遞了出去,傷口並不嚴重,如果剛剛朝燈多翻兩個櫃子,現在估計已經要愈合了。
但既然是人家的要求,禦山朝燈也不好說什麼。他將藥箱放在旁邊的桌子上,桌子上放著一個展示架,黑色的天鵝絨底托上留了個什麼東西放置過的痕跡。
禦山朝燈莫名的有些在意這個東西,但也隻是多看了兩眼。他打開藥箱找出了雙氧水,彎下腰幫坐著的星野壽處理起了傷口。
星野壽向後靠在了沙發上,全程都掛著微笑。禦山朝燈垂眸的時候,濃密的睫毛遮住了眼睛,比白皙的皮膚還要淺色的睫毛像是鳥雀的絨羽,微微顫動的樣子非常的可愛。
星野壽嘴角掛著笑意,問道:“能問你個問題嗎?”
禦山朝燈頭也沒抬地嗯了一聲。
“朝燈君是公安吧,
工作和普通民眾的生命發生衝突的時候,
你會選擇哪一邊呢?”
和刑警不同,公安是以國家為先的職業。用最簡單的例子來講,一個罪大惡極的犯人,手裡有一些重要的線索的話,在刑警手裡仍有可能會被當場擊斃,但是公安會給他證人保護。
雖然大家畢業的時候宣誓都說的義正辭嚴,但是在工作後很自然的就分成了兩類人。
“民眾。”禦山朝燈回答的很快,語氣不算鄭重,“工作而已,沒了再找。”
以前他就不喜歡部分同事的行為處事,隻要經過他手的案子都不會發生相同的事,大概這也是警視廳那邊的刑警對他觀感好的原因吧。
後來死過一次,他更確認了,沒有什麼比活著更重要,所以哪怕是苟延殘喘,他也想儘力的活下去。
雖然與如今日本很多高層相衝突,禦山朝燈的想法一直都非常的正派。他不可能為了工作去危害普通人生存的權利,但是如果是罪大惡極的犯人,他倒是覺得儘快執行死刑比較好。
就像是不久前在普拉米亞幫助下又一次越獄的炸彈犯,他做的事情早夠他死一千次了,卻又一次的逃出來,造成了更大的危害。
這些就沒必要告訴星野壽了。
星野壽非常理解的點點頭,像是早知道他會這樣選,隨即拋出了第二個問題:“如果你駕駛著一輛火車,麵前分開了軌道,一邊是兩百個普通民眾,另一邊是你所在意的戀人、朋友和家人,你會選擇哪邊呢?”
稍微有點變化的經典鐵軌問題,這類的問題就是在探討人性,作為正規警校畢業接受過相關訓練的禦山朝燈,幾l乎是瞬間感覺出了對方的試探。
他在星野壽的傷口上貼了一枚創口貼,在他麵前直起身來。
房間的門沒有關上,從外麵打進來的光,全部照在了禦山朝燈的身上,白發的青年站在光裡,金眸平靜地注視著麵前的星野壽。
黑發的男人坐在陰影中的沙發裡,他完全睜開了眼睛,赤眸有種意味不明的情緒。
“誰都不選。”他說道。
星野壽微微一愣,禦山朝燈舉起手,將中指之後的三隻手指向內蜷曲進手心,比成了手丨槍的形狀,對準了自己的太陽穴,閉上一隻眼睛,麵無表情地張開嘴:“砰。”
他對著星野壽禮貌的露出一個不常在外人麵前出現的笑容,轉身離開了這個房間。
星野壽愣在原地,怔怔地看著禦山朝燈轉身離開,白色的風衣尾端在空氣中劃過一小個弧度,和那個人純白的心靈一樣非常的美麗,還順手幫他關上了門。
房間內又歸為黑暗,星野壽抬起手捂住了臉,過了許久,才有絲絲的笑意從手心中滲透出來,他像是聽到了什麼既有趣的事情,連眼淚都笑了出來。
過了許久,星野壽才捂著肚子,向後靠在了沙發上,臉上的笑意還沒有散。
他摘下了銀框的細邊眼鏡,隨手丟到了一旁。
星野壽將一枚透明的水晶
球托在手掌中,
緩緩地舉過了頭頂,
赤眸帶著笑意注視著那枚水晶球。
“這次你倒是挑了一個不錯的人,哪怕是我也忍不住喜歡他了呢。如果是作為我的繼任者培養的,說不定他真的能為了你的大義去死。”
星野壽沒戴手套,第一次用手指感受到了水晶球那陌生的異質觸感,微涼的,無生命的,冷漠的,就像那個東西本身,表現的再如何熱情,都不過是為了更好的讓人去死。
他無法接受,讓他活著就是為了讓他去死……這件事,他完全無法接受。
“可是我才是真正的「反派」,DARLING,既然如此,更不能讓你如願以償了不是嗎?”
BOSS站了起來,水晶球仍然保持著在他頭頂之上的高度,他鬆開了手。
透明的玻璃球卻無法像以前那樣漂浮在半空中,無法抗拒地心引力地落到了地麵,不可避免的破裂成了無數的碎片。
像是破碎的星星,飛濺的到處都是,一小個碎片彈起擦傷了BOSS的臉,過了幾l秒才滲透出了細微的血跡,他抬手抹掉了赤色,轉身將一切關在了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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禦山朝燈出來的時候,低頭揉了揉眼睛,才勉強適應了比剛剛的房間內明亮許多的店麵。
他幾l乎是下意識地在店裡找降穀零,好在他家降穀先生存在感很強,很輕鬆的就能看到降穀先生——
“?!”
禦山朝燈忍不住又揉了揉眼睛,確定了好幾l次,才看到正在和“ZERO”對視著的零。
金發的男人將外套脫在了一旁,目不轉睛地盯著麵前的貓。也難怪很多人都覺得他像是個學生,除了娃娃臉,降穀零今天穿著淺藍色襯衣套了件薄毛衣開衫,非常學院風的打扮。
坐在較高的桌子上的小黑臉貓貓,同樣目不轉睛地盯著麵前的男人。
禦山朝燈開始無意識地咬手指。
貓貓和降穀先生同時聽到了這邊的動靜,非常同步的轉過頭,有著紫灰色眼眸的上司先生臉上立刻掛起了溫柔的笑意,他站了起來,笑著說道:“小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