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尚書府。
兵部尚書董大冉朝會歸來,便立刻去了董青寒所居的錦繡閣。
錦繡閣位於兵部尚書府東南側,翠鬆朱廊,曲徑通幽,是一處難得的雅致之所。才短短十幾日,董青寒已是清瘦了許多,麵色透著不健康的青色,下頜尖得令人心驚。
董大冉疼惜的看著董青寒,以前那麼活潑爽朗的一個人,如今卻因為那惡意杜撰的流言蜚語,怕得有半個月沒有出門了。上回派人去查,費了大把力氣,也未查出什麼有用的線索,最後隻能草草了事……
董大冉心中暗暗下了決心,歎息一聲,道:
“你久未出門,可知瑞王殿下與覆芫芫解除婚約了?”
董青寒的死水一般的眸子瞬間有了波瀾,她愣愣道:
“解除了?”
想起同僚今日談論之事,他緩緩說道:
“也不知因何事,在解除婚約之後,瑞王殿下竟被陛下禁足三個月之久……”
董青寒臉上露出擔憂的神色來,焦急的問:
“殿下、殿下他……他沒事吧……”
“隻是禁足了,倒也沒什麼大礙。”
董青寒這才鬆了一口氣。
這段時間以來,流言蜚語滿天飛,連府內的婢女小廝都在悄悄談論此事。她完全不敢出門,隻能像一隻鴕鳥一樣把頭深深的埋進沙土裡,害怕被彆人用異樣的眼神盯著,害怕被譏笑嘲諷,更害怕瑞王殿下因為此事厭惡她……一想到這種可能性,她的心便宛若針紮一般的疼……
曾經董大冉也為自家閨女愛慕顧也禮一事頭疼不已,可自打退婚事件發生之後,他的內心便開始蠢蠢欲動了。他從來都是一個有野心的人,一路從芝麻綠豆的七品小官到大權在握的一品大員,靠的從來不是僥幸,而是提前的預判以及正確的站隊!
董大冉心中無比清明,他直視著董青寒的眼睛,問道:
“清寒,你告訴為父,你可願嫁予顧也禮為妻?”
董青寒蒼白的臉頰上頓時浮現兩朵嫣紅,垂下頭,羞赧不已:
“我……我自是願意的……可是瑞王殿下他……”
董大冉擺擺手,繼續道:
“為父自有辦法,你且耐心等著吧!現在你需要的是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將自己收拾的漂漂亮亮的,待時機到了,我便帶你入宮麵聖!”
董青寒輕輕嗯一聲,心裡就像軟綿綿的白雲在碰撞,熨帖極了。
…………
長安府衙監獄。
這裡陰暗潮濕,老鼠蟑螂還有不知名的爬蟲遍地皆是。
白珍珍背靠著殘破的泥牆,雙手抱膝,縮成一團。她的臉上還掛著未乾的淚痕,睡得並不安穩。
今日之前的白珍珍從未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落入如此境地。
這裡充斥著地獄般的絕望,耳邊是不絕於耳的慘叫和哀嚎,陣陣涼氣襲來,白珍珍打了一個寒顫,睜開了困倦的雙眼。
慘白的月色透過狹窄的高窗投射進來,撒落在冗亂肮臟的雜草堆上,白珍珍環視著周圍的一切,慘然一笑——
那日與顧也禮重逢時有多快樂,如今就有多淒涼。
突然,茅草堆裡悚然的響起“吱吱”聲,隻見一隻灰黑色的長毛老鼠鑽出了來——
“啊啊啊……!”
一道瘮人的女高音驟然響起,打破了深夜的寧靜。
獄卒罵罵咧咧的走過來,將鞭子狠狠地甩在監欄上,道:
“叫什麼叫!再叫把你的嘴給縫上!”
白珍珍垂下通紅的眼眸,掩住了眼中徹骨的恨意……
翌日。
太陽早已升起,牢房裡依舊陰暗無比。蓬頭垢麵的白珍珍又饑又渴,她吞咽了一下口水,看向放置於門口的饅頭和水。
饅頭不知放了多久,已是堅硬如石頭;盛水的碗也臟臭不堪,水麵漂浮著茅草絮以及不知名的小蟲屍體。
白珍珍從小被嬌養著養大,何曾受過這種苦頭,她氣憤之下,一腳便踢翻了飯盤!
隔壁牢房的女囚犯看著她這副張狂的模樣,不禁搖頭,心道:
“新人啊……多待些時日,便知道食物的珍貴了。”
監獄的時光總是那麼漫長……
白珍珍被關進這裡已經整整十二個時辰了,她久未進食,又滴水未沾,腦子昏昏沉沉的,身子疲乏得厲害。
她的視線移向門口簡陋的餐盤,那是獄卒方才送來的晚餐,還是一成不變的冷饅頭和惡濁的水,她費勁的撐起身子,喝了一大口水,小口小口的將饅頭咬開,強忍著不適,吞咽了下去。她邊吃邊哭,陷入了深深的絕望之中——
在這暗無天日的囹圄之中,又有誰會來救她呢?
就在此時,兩位獄卒打開了木製的牢門,走了進來。白珍珍向後退了幾步,驚恐的看著他們。
隻見其中一位高瘦的獄卒扔給她了一個包裹,說道:
“立即換上這套衣裳,跟我們走。”
白珍珍打開了包裹,大紅豔豔的嫁衣映入眼簾,她心中驚疑不定,正準備問詢,那高瘦獄卒看她動也不動,便有些不耐:
“趕緊的,等著呢!”
白珍珍害怕極了,連忙點頭,將嫁衣罩在了身上,披上了紅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