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阿哥胤祉一臉孺慕期待地看向康熙:“皇阿瑪如今也可以繼續指點兒子們。皇阿瑪入讀不輟,學問精進的速度兒子們望塵莫及啊。不過我們愚鈍,想用功也是事倍功半,日夜翹首隻盼著皇阿瑪能指點一二。”
康熙看向三貝勒的眼神變得柔和:“老三一向忠孝,朕都知道的。”也許是被小皇子們勾起了回憶,他好像又變成了那個慈愛的父親,目光挨個兒在兒子們身上掃過。“老四和老七的身體還好嗎?”
難道能說被凍了一晚上完全不好嗎?
四阿哥和七阿哥出列,笑著說:“多謝皇阿瑪惦記,兒臣一切都好。”
“也是,朕瞧著老四的臉色比昨天紅潤些。你走的時候讓魏珠給你包點藥材。”如此幾句父慈子孝之後,一眾大兒子就被放出了乾清宮,仿佛他們真的隻是被叫來跟皇帝敘家常似的。
四大爺手上提著禦賜的藥包,眼睛在陽光底下眯成了縫。
“哎,八哥,你說這……”十阿哥過來拉八貝勒的衣角。
“有什麼可說的。”四貝勒打斷了十阿哥的話,“咱們當兒子的,做臣子的,謹記‘忠孝’二字就好了。”
刺兒小十頗為不滿:“我問八哥,又沒有問你。”
八貝勒在不省心的弟弟腦門上輕輕一敲:“四哥好心提醒你。我怎麼教你的,便是心裡有再多沮喪,也不可朝著對你友善的人發作去。”
十阿哥這才不情不願地拱了拱手,嘟囔道:“好了好了,我不問總行了吧。”說完扭頭往外走。十阿哥外頭的新房子還在等著最後的修繕,因此還在阿哥所住,與哥哥們都不同路。他對蒙古來的十福晉不甚滿意,總找著機會往宮外九阿哥的府上串門,如今竟然扭頭往阿哥所去了,可見是又擰巴上了。
“你說你管他圖個啥?”四大爺也有脾氣了。
八貝勒苦笑道:“若我不管他,他怕是不能善終的了。泉下的溫僖貴妃該有多難過啊。”
四貝勒垂下眼,沒了親娘的弟弟總是艱難些的,他照顧十三不也是同樣的理由嗎?隻是如今十三阿哥眼看著是越來越受寵了,恐怕再過兩年也就不需要他的照顧了。
他們邊走邊說,就這麼幾句話的功夫,就聽得身後一聲“八——哥——”。十五阿哥小羽毛拎著書包氣喘籲籲地追上來:“八哥等等我。”
八貝勒轉身借住他的小身板,臉上露出驚訝的神色:“你怎麼出來了?”他以為康熙會繼續留著年幼的小阿哥們的。
小羽毛“嘿嘿”一笑:“我想跟八哥一起走嘛,跟皇阿瑪告了假。”
八貝勒簡直要歎氣了,十三、十四一個比一個會討好皇帝爹,怎麼到了他親弟弟這邊,就變異成這麼不解風情的樣子了呢?“你也不怕皇阿瑪生氣。”他說。
小羽毛小小聲地表示:“皇阿瑪一直在生氣,也不差我這點吧。”
“嗯?”
小羽毛:“今天真的好可怕啊,皇阿瑪一直在笑,我背不出來書也沒有批評我。我形容不上來,就是太可怕了。”
受了驚的小動物需要跟哥哥貼貼才能好。
八貝勒抱著弟弟,想了想覺得在乾清宮門口久留也不妥當,索性直接將小弟弟抱起,大步往宮門外走去。
他們還沒有回到貝勒府邸呢,就聽到了消息:太子的舅舅,赫舍裡·常泰,因貪汙受賄被革去了一等公的爵位,而昨天夜裡,軍中與常泰有舊的士兵,被從上到下換了個遍。
“常泰的一等公,是賞給赫舍裡皇後父親的承恩公,然後承襲到了他身上的吧?如果常泰被革了爵,那換誰呢?常泰的弟弟常海?”問這話的八貝勒還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然而打聽消息回來的周平順一臉麻木。
“皇上沒提。”
“啊?”
“皇上沒提讓赫舍裡家的誰來繼承承恩公。”
八貝勒和四貝勒對視一眼,雙雙悚然而驚。“承恩公”不是普通爵位,是皇後娘家的標記,這是直接把赫舍裡家的“外戚標記”給摘了啊,那讓已故的仁孝皇後的麵子往哪兒擱啊?
本朝還沒有丟了“承恩公”名頭的外戚呢!
八貝勒回想起剛剛在乾清宮裡,康熙跟十三阿哥、十四阿哥舐犢情深的樣子,隻覺得身上一陣一陣地發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