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十七歲的垂紮布是個寡言的大帥哥,不過跟著策棱點頭,想讓他說什麼場麵話是不能的,兩秒內點了三次頭已經是他很激烈的勸慰了。
博貝鬆了口氣,這一個月來他沒看錯,誠懇謙和,這兩位同窗的品性在滿蒙貴族青年中堪稱佼佼者。他朝兩位同學露出一個真心的笑容。“正如二位所言,這是一樁好事,值得喝酒慶祝。今兒我做東,不知二位可否賞光?”
“難得有個喝酒的機會,自然要去。”策棱說。
垂紮布猶豫了一下,也跟著點頭,不過補充道:“我不能多喝。”
垂紮布是兒童期間在京裡度過的孩子,也許是後天熏陶的原因,酒量不像個蒙古人,反而與漢家儒生差相仿佛。換做旁的蒙古人在這裡就要笑話他了,他也不會直言自己酒量不好。但策棱和博貝是知道他的,因此也隻笑道:“量不在多少,隻求個高興舒坦。”
於是博貝約束了族人謹言慎行後,就帶著兩名同窗往酒樓而去。
酒過三巡,垂紮布這個少年人就換了果子露,安靜地坐一旁聽兩個大哥哥說話。
策棱比博貝還要年長幾歲,葛爾丹入侵的時候都已經是十四、五歲能打仗的年紀了,當時也是經曆過一番慘烈的逃亡的。不過策棱後來在京城富貴窩中呆了超過十年,雖然有康熙爺的種種嘉獎照顧,但心裡也惦記著當初的恥辱。博貝從準噶爾手中收複失地而回,他早就想結交了,不過宮裡讀書規矩森嚴,因此交情淺薄。今天一起喝酒,才算是真正搭上了友誼的小船。
“博貝兄快說說,那礦場的準軍是何等編製,又配備了多少火器?其可還擅長騎馬?軍紀如何?”
博貝對這個情商智商雙高的學霸同窗也有意結交,便將所見所聞一一道來,無有藏私。
策棱聽了不住讚歎:“大丈夫當如是啊!”
“皇上是知人善用之明君,策棱兄兵法武藝皆精,定有出征機會。”
“那便借博貝兄吉言了。”
兩人碰了碰杯,又交流了幾個今日兵法課上的問題,見旁邊垂紮布一直默默吃他的,便有意詢問道:“垂紮布,你對將來又有什麼想法?”
垂紮布愣了愣,放下了筷子夾著的花生米,確認了兩個同窗大哥哥都在等他說話,才避無可避地開口:“自葛爾丹大敗身死,準軍就再沒進過車臣汗部的牧場。”他聲音清冽性感,搭配上那張英俊非常的臉,真的是無可挑剔的先天條件。不過確實如垂紮布所言,他作為東路部落,屬地靠近東北,沒什麼機會打仗。退一萬步說,萬一準噶爾真打到東路了,那事情可就大條了,不是喀爾喀自己能解決的事情了,更加輪不到他領兵。
博貝點頭表示理解,策棱倒是多問了一句:“不打仗,可有旁的喜歡的,我見你內政課學得好。那些個數字,糧草、牛羊,你算得很快。”
策棱學霸自己也算得很快,但垂紮布也就慢一絲兒,是他所有學科中最好的一門了。
垂紮布花生不吃了,果子露不喝了,垂著頭說:“我確實喜歡內政。”年輕大帥比的失落,其他兩人完全理解,垂紮布喜歡內政,最好是能分到一塊地幾萬人,自由自在地發揮他的想法。然而垂紮布自幼被康熙爺放在京中養大,隱隱有聯姻之意,這輩子有沒有機會回到草原上都不知道。畢竟堂哥一家子都盼著他不回去呢。
這個問題博貝插不上話,還是策棱聽政經驗更加豐富。他拍拍小弟弟的肩膀:“莫慌,便是皇上有意留你在京中,蒙古人當內大臣聽政的也有先例。”
垂紮布的眉眼這才展開了些,他伸手拿來下一顆花生米,扔進嘴裡。
又喝了兩杯,氛圍更好了。垂紮布都主動提問了:“皇上說會替我安排婚事,說了快一年了。兩位哥哥可有聽說什麼?”
兩大齡未婚青年交換一下眼神。“啊,哈哈,你還小呢。”
垂紮布:???那你們兩個眉來眼去的什麼?
策棱笑眯眯地看著因為皮膚偏黑而看不出紅暈上臉的博貝,他倒是沒直說公主名諱,隻言語暗示:“劄薩克……策妄紮布克扣你糧草的事兒,皇上已經罰了他,那你的糧草最後是如何來的,皇上想必也已經知道了。你說,會不會做出什麼安排?”
博貝連忙擺手:“不好說,不好說。”見策棱還要調侃自己,他連忙將炸藥包丟回去,“聽說你剛進京那會兒,是在尚書房讀過幾天書的,還跟人一起在禦花園玩兒。”
策棱連忙也擺手:“那時候年紀小,跟皇阿哥們一道玩耍也不知道避諱,快彆提了,還好皇上不怪罪。”乖乖,他見過六公主的事兒博貝是怎麼知道的?
兩人慌張擺手的動作如出一轍。垂紮布看不懂,但不妨礙垂紮布“噗”一下被果子露給嗆住了,他“咳咳”兩聲,想說“你們在打什麼啞謎”,然而接連不斷的咳嗽妨礙了他把話問出口。策棱和博貝兩人就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一樣將注意力集中到垂紮布身上,又是順背又是噓寒問暖。
垂紮布不咳了,垂紮布生氣了,大帥哥板著一張高冷的俊臉,指責道:“你們拿我做筏子,根本不是真心。”
策棱和博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噗嗤”一聲笑了。“有些話可不興說,說了就是我們孟浪了。”兩大齡未婚青年異口同聲地說。
康熙爺沒有讓他的準女婿們等太久,在曆時兩個月的考察結束後,就宣布以烏拉那拉貴人所出六公主嫁策棱,德妃所出七公主嫁垂紮布,良妃所出八公主嫁博貝。此後兩年內完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