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貝勒被禁足了。
乾清宮傳出的消息, 讓老八抄《孝經》百遍,每一遍字體都要不一樣,什麼時候抄好了, 什麼時候出來。
按照四九城裡捧高踩低的風氣, 八爺府是又要冷落一陣子了。然而,跟頻頻被裁撤、調動的索黨比起來,八爺府這點子禁足完全不夠看了。臘月裡太子又出現在眾人跟前,與康熙爺的回話交流也是在養生保健上, 顯得挺溫情脈脈的, 然而康熙爺對索黨的打擊卻是沒有停止。
於是內外都噤若寒蟬起來。隻覺得萬歲爺真真深不可測, 硬是把狂風暴雨變成了鈍刀子割肉,“今日割五城, 明日割十城”【1】, 愣是把索黨弄得七零八落痛苦不堪,還找不到反擊的時機。
八貝勒覺得禁足挺好的。跟皇帝老爹說了大逆不道的話,不罰自己才是要大難臨頭了。但他覺得說得暢快, 懲罰也不重, 多找幾篇帖子的事情,還能正好讀書習武修身養性。
不過八貝勒不覺得有事兒,小操心景君格格可急壞了。她又不是真的小寶寶,還能不知道“禁足”是被皇帝爺爺給懲罰了, 聯係之前家中沉重的氛圍、來往訓練的家丁, 嚇得她以為爹爹卷入了什麼謀逆大罪裡, 抱著八爺就一通表忠心。
“阿瑪,不哭。景君,一起。”小丫頭鼻頭紅紅的,自己忍不住就抽噎起來了。她就知道自己沒這麼命好, 這不,剛落草還沒滿周歲呢,家裡就出如此大禍,眼看著要家道中落了。
八貝勒拿著千金一匹的煙羅做的帕子給閨女擦眼淚,完了又嫌棄絲綢不好用,換了細棉帕子。一邊擦一邊笑:“這你就不懂了吧,人小鬼大的,這是好事兒啊。多事之秋,咱們不往外頭湊啊。”
景君:“啊?”
“哈哈哈。”八貝勒樂得不行。
雲雯歎氣:“八爺膽子也太大了一些,怎麼什麼話都敢在皇阿瑪跟前說?”
八貝勒收了笑容,看屋子裡沒有其他人在,才小聲道:“我雖然知道太子也不容易,煎熬著到了如今這局麵,左右都是錯……但有機會踩他一腳,我怎麼都不想放過。被罰了就罰了,我心頭暢快。”
雲雯吃了一驚:“爺什麼時候跟太子結下的深仇大恨,妾身怎麼不知道?”
八貝勒垂下眼,戳了戳閨女已經愣住的胖臉蛋,戳得小丫頭口水都從嘴裡流了出來。
景君一時都不知道是該震驚自己聽到得秘辛,還是先維護自己小大人的形象了。
“太久遠了,遠到我都以為自個兒忘記了。”八貝勒輕聲自言自語,同時掐著手指,“十七,不,快十八年了……”
景君到底沒有從她阿瑪嘴裡聽到當年的過結是什麼。不過自家跟太子是敵對陣營這件事在她心裡留下了烙印。她知道自家阿瑪在皇子中排八,上頭該有七個伯伯的,下頭也有叔叔,就是不知道這些個皇子分彆站的什麼陣營。
這個皇家可真是大家族啊,感覺鬥起來會很慘烈的樣子。她前世遇到的老冤種皇帝才個兒子,不照樣鬥到一個都沒活下來,最後便宜了遠房那暴君小子。如今這皇子數量都翻了倍了,還不知道會怎麼樣。愁啊!小丫頭托著下巴,歎氣的同時噴出一口口水。
可惡,到了牙床發癢長乳牙的時候了,口水嘩嘩的,憋都憋不住。
日子就在小丫頭的發愁和抗爭中水一樣過去了。眨眼就是過年。
八貝勒很上道地在年關前奉上了自個兒的一百遍孝經,成功解封並攜妻帶子地出席了宮裡的年夜飯,為康熙爺的粉飾太平添磚加瓦。今年除了老九和納蘭性德還沒有從邊關回來,外加幾個出嫁的公主沒在外,旁的親戚來得挺整齊的。
景君小丫頭可算是把她眼中的奪嫡造反不安定因子們給認了一遍。
首先出現在她眼中的是負責迎賓安排座次的五伯。五伯長得挺福相的,挺憨厚一張臉,跟她阿瑪也是有說有笑。景君:難道是麵善心黑?盯~
其次是早早入席抱著個暖爐,且位置就在她阿瑪邊上的七伯。七伯相比五伯就要瘦且年輕了,不過七伯沒有那麼熱情,相互寒暄後就相顧無言了。景君:嗯?跟我家關係不好?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