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貝子愛新覺羅·胤禟, 如今是一個留了細細兩撇八字胡的男人。他雖然還沒到理應蓄胡須的年紀,但是出門在外與洋人打交道,為了顯示自己的老成不好糊弄, 於是特意留了這兩縷。恰好這樣的八字胡在洋人中也有,於是便一直留了下來,甚至他提前留胡須這事兒, 還得了皇帝的特許。“既是公事所需,便留著罷。”
明清時期的男子, 多是過了三十歲才開始蓄胡子的。民間也有“父母在,不蓄須”的說法。滿族入關多年, 受到漢族風俗禮儀影響越來越深, 所以有此特許。
胤禟從宮裡交了差出來, 第一就是興衝衝往他八哥府上去。胤禟的九貝子府位於鐵獅子胡同,就是八貝勒府南邊的鄰居。胤禟扣門前還理了理自己漂亮的胡須,決定給八哥一個驚喜, 結果隻驚到了門房。
“九……爺?哎呀,九爺如今儀表更威嚴了,小人差點不敢認。”
九貝子得意地挑了挑眉:“八哥呢?快去通報八哥,說小爺回京了。”
“哎呦。”門房露出一個誇張的惋惜表情, “九爺來得不巧,我們主子去八公主府上了。”
九爺皺了眉頭, 看了看天色。天上正在飄小雪,且時間已是西洋鐘的晚上七點, 冬季的天都黑透了。這個時間點去八公主府上?不是貴族階層正常待客的天氣和時間啊。
“莫不是你個老奴在哄騙我吧?”
“哎,小人哪敢啊——”
“是八姑姑身體不舒服,所以阿瑪才匆匆忙忙出門去的。”一個稚嫩的奶呼呼的聲音說。
九爺低頭一看,就看到一個穿得毛茸茸、圓滾滾的的小不點, 從門房後頭探出腦袋。她頭上紅色的小飾品是櫻桃的形狀,卡住兩縷短短的胎發,身上的小夾襖也是紅色的,仿佛冬天寒冷雪夜裡一顆甜滋滋的糖葫蘆。而在小姑娘身後,呼啦啦一長串的婢女和嬤嬤。
“哎呦,這小模樣長的,不會就是景君格格吧。”九爺心都快被甜化了,剛剛還耀武揚威的語氣瞬間轉變成了哄小孩的軟聲軟氣,同時他還在仆人提著的袋子裡掏啊掏,掏出一塊賊大的黃金小馬駒,眼裡身上都用金絲盤出紋路,又鑲嵌了寶石的那種。
“知道我是誰嗎?猜出來了這匹黃金小馬,就是景君的了。”
小格格手扶著門框,保持著探出小腦袋來的可愛姿勢,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眨了又眨。
“哈哈,猜不出來吧。”
“我猜,是九叔。”
九貝子差點一個趔趄。“哎呀。”
“對了嗎?是九叔嗎?”
“咳,咳咳。”九爺咳了兩下掩飾尷尬,“不錯不錯,是不是你阿瑪給你看過九叔的畫像啊?”
小寶寶搖搖頭,一本正經地解釋:“沒有啊。是因為你係著黃色的腰帶,黃色的腰帶都是叔叔伯伯,但是我沒見過你,那就是九叔了。”
“你好聰明啊。”九貝子蹲下來,把黃金小馬塞給小丫頭,又刮刮她的鼻子,“哎呀,要不是個子小小一個,我差點以為是三四歲的孩子了。”
“景君很聰明,景君會背詩。”小丫頭努力踮著腳尖,“額娘說,過年,就三歲了。”
“哦哦哦。都三歲了呀。”九貝子忍不住有些感慨,他離京都這麼久了,之前還不覺得,隻覺得紫禁城還是那個紫禁城,直到看見景君,才有種物是人非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