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輔、於成龍,是年紀最大的兩位。往下數,就是滿丕和圖爾海兩個跟著打過葛爾丹的宿將。滿丕如今大部分時間在當蒙古都統,調崗回京也是內大臣的職務,算是被康熙爺收回且重用了,不過滿丕的兒子娶了八福晉的堂妹,其態度也一直很親善。圖爾海則是在八貝勒門下安了家,老將並幾個兒子,都是能使喚的主力,將幾支佐領的人口訓得服服帖帖的。隻說去年旗下有人偷偷賭錢,被圖爾海吊起來各抽了三十鞭,就可知所謂“圖爾海、多弼所領鑲白旗佐領,乃本旗中最守法勤奮者”未必不是空穴來風。
再再年輕一些的,就是以姚法祖為代表的年輕一代。姚法祖出頭了自不必說,論起海防,當代就屬他了,就像二十年前提起水戰就是施琅一般。耀眼的姚法祖吸引了太多目光,容易給人一種除了姚法祖外,八貝勒門下無人的錯覺。然而就在這讓人目盲的光芒掩蓋下,馬佳·納穆科悄無聲息地坐到了兵部郎中的位置上。
在兵部大千歲的勢力波濤洶湧的時候,馬佳·納穆科就是一個再好用不過的耳報神。“納蘭性德上任兵部尚書後就暗中徹查兵部眾人的錢貨往來、裙帶關係。隱忍數月,一朝發作,以‘屍位素餐’、‘貪婪不忠’之名,當場拿下兩人,報到了刑部。剛好那兩人都與大千歲有牽連,大千歲很是不虞,與納蘭性德在室內爭執,聲音洪亮,外頭聞之,恍若是大千歲質問性德之女緣何不嫁直王府。”
大福晉遇毒身亡,至今已是兩年有餘。直王府繼福晉一事也幾次被宗人府提起。第一年直郡王很是悲憤,拒絕討論此事。第二年,直郡王還是拒絕,但態度已經平和了許多。時間是治愈傷痛的最好良藥,慘烈如大福晉之死,也漸漸被直郡王接受了。其中某次討論直王府繼福晉人選,就提到了納蘭性德的庶女瑛娘,小女孩兒十四歲,正是要選秀的年紀。
以納蘭性德的官位和家世,其女兒為妃嬪、為嫡福晉都是當得起的,可惜在瑛娘的生母是漢人,因此地位低了一截,不過配給王府當繼福晉還是可以的。
納蘭性德以“小女身體孱弱,不堪為宗室婦”為由,堅持拒絕了,甚至為小女兒求來了病假免於大選的恩典。
大阿哥也沒想著娶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女孩兒,然而被率先拒絕了總有些不高興的。誰還真看中納蘭·瑛娘那小女孩兒了?誰不是通過女孩兒的婚事,去看新任兵部尚書納蘭性德的傾向和態度。納蘭性德拒絕得快,就越表明他跟直郡王沒站在一起,直郡王臉上就越是無光。這要不是納蘭性德,兩人直接反目成仇都有可能,如今隻是關起門來吵架,開門了又是和諧友愛的兵部同事一家親,已經是用相當的克製與智慧經營的結果了。
納蘭性德的極限操作,終於也為他迎來了一個相對開闊的局麵。朝中認為納蘭性德跟父親明珠不一樣、是個純臣的聲音有;認為他是與直郡王一起演戲欺騙世人的聲音,也有。還有人覺得納蘭性德就是在下一盤眾人看不真切的棋,天才到底是天才,天才的想法,怎麼會是芸芸眾生輕易想象得到的呢?
總之大家摸不清楚納蘭性德的立場,覺得納蘭性德可能領著皇帝耳目這項重要的工作。打擊大千歲的時候不會第一個牽扯到他,那麼納蘭性德就已經很知足了。
而真正當著皇帝耳目的馬佳·納穆科也露出一個滿足的笑,品味著今天的這個大瓜。擅間者默默無聞,他雖明麵上是榮妃的娘家人,逢年過節也往三貝勒府上送禮走動,然而他心裡認的主子,卻是早就沒有從屬關係的八爺。
鑲白旗的多弼還在,帶著一家老小給八爺的醫療係統打工。但打工著打工著他也出頭了。大約在一年前,大清禁煙局不輕不重地成立了,多弼任首任局長。禁煙局多設在海關,用於常態化的成癮藥物監督。多弼就時不時地在各個據點間巡查,也就在這個新年除夕,剛剛踹掉了一夥拿著鴉片煙當壯陽藥物賣的海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