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這麼多藏地喇嘛?這裡不是山西嗎?”離開了人煙,十五阿哥就忍不住道。
“有意找的。光兩個人綁架皇阿哥不夠可信,附近有喇嘛廟,才更有說服力一些。”
十五阿哥呆了一呆:“那不會牽連到附近的喇嘛嗎?萬一皇阿瑪怒起來,一並斬了怎麼辦?”
“皇上正是要跟西藏聯係的時候,不至於此,最多受點牢獄之災、拷問之苦。”
“那也是無妄之災……而且,皇阿瑪,真不一定會怎麼做……”
“十五爺。”光頭“喇嘛”突然道,“要救您,怎麼可能輕輕鬆鬆不流血地解決?您若是心裡過意不去,咱們這就回五台山,向聖上稟明實情。”
十五阿哥不說話了。方才嗑瓜子的輕鬆也從他身上褪去。他默默地將瓜子殼收拾好,然後拿起座位上的麻繩將自己的腳踝捆起來。
“這座山上的喇嘛廟是私建的,附近的村民和商販都報告稱其行事有些霸道,強買了三十多畝良田。但因為傍著一位虔誠的滿洲官老爺,無人敢聲張。找遍了山西,還是這塊兒最合適。”即便是被牽連了也不算全然無辜,相對心理負疚沒那麼大。
“哦。”小十五蔫蔫的。區區三十畝地,非要說起來,也不到殺頭的大錯,各地地主比這過分的比比皆是。因此小十五依舊陷在自己可能要害死人的低落裡。
“不過他們看著真的太不對勁了。”趕車“喇嘛”突然說,“你看呢?”
光頭“喇嘛”嘿嘿一笑:“保不準到時候查抄寺廟,能查出什麼驚喜也說不定。不過眼下,先按計劃進行。”
馬車在山路上七歪八拐,表現出一副臨近據點、故作神秘的樣子,然後非常“湊巧”的,在山腳遇到一支商隊。十五爺的戲份來了,在寸頭有些嚴厲的目光中,他隻能拿好了自己的劇本。
“小爺尿急,快放小爺下車!”他大聲喊道。
然後兩個假喇嘛煞有其事地威脅了幾句,就一左一右夾著他去方便。而在如廁時,小十五順手解了腰間玉佩,落在草叢間。回馬車的途中,他還不忘拚命朝商隊那裡張望,然後被假喇嘛們趕回車上。
商隊的領隊叫常鑲,小名叫常金娃的,乃是山西當地有名的商賈。他本也不跑這條山路,不過昨天剛剛收到太原的傳信,說是十五阿哥走丟,讓他多留意山間小道,看有沒有形跡可疑之人,隨信而來的還有十幾條待查驗的山間路線。他投在八爺門下多年,每年的行商軌跡都是固定好的,突然讓他往山間小道上走……常金娃直覺感受到微妙,於是他仔細對照了那些路線,發現與他五月行商路線最順路的,就隻有一條而已。
常金娃心裡一突,很雞賊地將那張推薦路線圖給燒掉了,隻將令各方人馬尋找十五阿哥的傳信帶在身上,然後親自領了商隊出發。到了山路附近,他就有意放慢速度,還在周圍打聽,等了兩天,終於被他等到了:
一聲滿語的“小爺尿急”,石破天驚。
常金娃不敢怠慢,急匆匆到附近的城鎮去找駐守的八旗軍。他可沒說什麼隨信而來寫了暗示。一來說了也沒人信,畢竟給出了那麼多處可疑的山林,怎麼你偏挑了有問題的那座?二來,他身家性命都是靠八爺的提攜,自然是要維護金主;第三嘛,八爺輕易不啟用他們做什麼暗地裡的手腳的,如今破天荒如此,可見後麵的牽扯非同小可,無論如何,將一切正常地掩蓋下去,才是求生之道。
他常鑲就是被鼓動幫忙找阿哥的眾多人手中的一員,各個山林小鎮裡都有人手在探查,廣撒網之下,總會有人遇上正主,隻不過這個人恰巧是他罷了。
按照正常的劇本發展,等到常金娃帶了人二次上山,被車轍印誤導一番,好不容易在一處懸崖堵住了皇阿哥和兩名喇嘛。兩名藏地喇嘛知道大勢已去,一番表白心意後抹了脖子跳崖自儘。等到假喇嘛金蟬脫殼,而真喇嘛的屍體在崖下被找到,一場挾持大戲也就落下帷幕了。
嗯,係統提供的仿真麵具真的太好用了。八貝勒暗衛的語言模仿能力也是相當驚人。
至於太子會不會懷疑自己被反擊了……嗯,眾目睽睽之下,倆藏地喇嘛高呼他們就是為了救“六世達活佛”,請求皇帝開恩,臉是那兩張臉,聲音是那兩個聲音,從臉上的痣到早年受傷導致的嗓音沙啞都對得上,要懷疑,那就讓太子懷疑去吧。以太子喜歡打聽細節的程度,他打聽得越多,沒準越會自我懷疑:
難道孤也被利用了?這兩人一開始就抱著劫持天家血脈以營救活佛的目的,假意投靠在孤門下?
當然,即便騙不過太子也不要緊,他手裡的牌已經無用了。什麼?十五阿哥和喇嘛交往過密?拜托,這不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情嗎?十五阿哥被喇嘛拐走,驚動了整個山西呢!
以上都是係統和八爺深思熟慮推敲好的劇本。真正施行的時候,卻出了點小小的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