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城這次出差是一周, 雖說他這人懶懶散散的不太冬天出門，但是真的出門心情道倒還是很不錯的，並沒有怎麼不開心, 一路上更是興致勃勃。就連到了滬市, 也沒有窩在招待所不出門, 反而是每天隻要空閒了就掛著相機到處溜達，這日子是有滋有味兒的。
相比於其他人, 他給人的感覺還真是忙忙碌碌的，果然啊，他就是口嫌體正直。
王一城還蠻喜歡滬市的，滬市和四九城是完全不同的風格, 帶著幾分洋氣，不過四九城也有四九城的好, 他也喜歡這種接地氣兒又有底蘊的城市。
其實吧, 這是四九城和滬市, 要是再說其他城市, 王一城一樣也是喜歡的，每個城市都有每個城市的特色了。每當這個時候，王一城都會有幾分時空錯位感，想到上輩子，再想這輩子, 隻覺得現在的日子真好。
他上輩子, 從未出過四九城，倒死都還在皇宮, 但是這輩子倒是可以到處看一看，方便的很。
王一城想到自己幾年前還跟閨女說過，想要在全國到處走一走, 倒是一直沒有成行，現在倒是突然又有了這股勁兒，他是打算夏天的時候空閒了，叫上閨女和老娘，到處轉一轉。
王一城這麼一想，覺得這樣最好不過了。
不過冬天就算了，還真是有點冷，現在還沒出正月，天氣依舊冷得很，這氣候啊，真是最難掌握，滬市竟然都下雪了，王一城在這邊就一周，會議結束之後他又停留了兩天，這才往回走。
不過因為他推遲了兩天，倒是跟同行的大部隊分開了。
王一城一個人買了臥鋪，提著行李箱上車，他其實也買了不少禮物的，但是直接寄回去了。王一城這人就不是那種勤快的會累死累活的人。
他來的時候一個箱子，走的時候還是一個箱子。唯一例外就是還帶了一個手提袋的特色小吃。
王一城順著車票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他的位置在下鋪，倒是也很方便了，王一城把行李放了下來，這裡是始發站，他是第一個上車的。
沒一會兒，就有其他幾個人也進了包廂，有一個是一家四口，男人是當兵的，看軍裝是個排長，他媳婦兒看起來倒是農村婦女的樣子，領著一大一小一兒一女。
還有一個似乎也是出差的跑供銷的，中分著頭，裝的很正式。除了他們之外，還有一個是個年輕的姑娘，似乎是個大學生，再有一周左右也要開學了，現在已經陸陸續續有學生返校了。
幾個人都沒有打招呼，王一城坐在自己位置上，找了一本看，也平靜的很。
“嘎吱！”
車廂門再次打開，一個姑娘推著兩個箱子進來，她一進來，人就愣了一下：“王老師？”
王一城抬頭，瞬間笑了：“薑醫生，怎麼是你啊？”
沒想到竟然會在這裡遇見薑敏莎，他起身幫著薑敏莎將箱子推到一邊，說：“真是挺巧的，你這是剛從家往回走啊？”
薑敏莎點點頭，她看看車票，自己的位置在王一城的上麵，她是中鋪，她索性也沒著急上去，說：“我好幾年沒回家了，所以正好趁著過年，多請了幾天假，才往回趕。”
王一城依稀記得，薑敏莎不是滬市的人啊。
他說：“我記得你家是蘇州的吧？”
薑敏莎點頭，她說：“我是蘇州人，不過我爸爸調到了這邊的醫院，所以我家也搬過來了。”
王一城之前也聽薑敏莎說過的，他們家都是做醫生的，算是家學淵源了。他招呼說：“哎你坐啊，先坐我下鋪吧，等休息再上去，不然來來回回的也挺麻煩的。”
薑敏莎爽快的點頭，她好奇的很：“您怎麼會來滬市啊？”
王一城：“我過來開一個學習交流會。”
他笑了笑，繼續說：“我還有同行的同行，不過我自己是第一次過來，所以想要多轉轉，耽誤了兩天。這不，就一個人了。不過遇到你倒是挺好，還能說話打發個時間。”
薑敏莎點頭，說：“是啊。”
兩個人雖然不算是很熟悉，但是也是認識的，因此倒是不太彆扭，薑敏莎就不是那種很細膩敏感的人，她說：“你要吃東西嗎？我媽給我帶了好些零食。”
王一城失笑：“不用的，我中午吃過飯了。”
頓了一下，他笑著說：“你這行李還不少。”
薑敏莎：“是啊，不過這算什麼呀，我媽準備的更多呢，如果不是看我拿不了了，保準還能給我塞。”
王一城笑容更燦爛，說：“我媽以前也這樣，後來他看我實在是太懶就放棄了。”
王一城其實比薑敏莎大挺多的，薑敏莎跟高錚是同一屆的，不過大家都是成年人，倒是能聊得來的。王一城：“我這邊還帶了幾本書，你要看嗎？”
薑敏莎含笑：“我自己也帶了，我看看你帶的是什麼？”
她好奇的過去看了看，驚訝的說：“你看的是曆史書啊？”
王一城點頭：“嗯，看個熱鬨。”
薑敏莎：“我看這種書不行的，很容易困。”
王一城沒忍住又笑了出來。
他說：“我要是想睡覺就看高數，那才是越看越困。”
王一城數學不差，他雖然有點偏科，但是不明顯。不過要是比較起來，確實更看不進去高數罷了。
薑敏莎：“我也不太行。”
王一城：“你這就謙虛了吧？”
薑敏莎也眨巴大眼睛，說：“你也謙虛啊，哎不是，我們這樣看起來好假啊。”
王一城：“那說點不假的，你們滬市的生煎味道真不賴。”
“噗！”
火車已經開了，大概是兩個人聊十分的和諧，坐在對麵下鋪的中年男閒著無聊也搭話兒：“你這是做老師的啊！做老師可不容易，管著小孩子很鬨心吧？”
王一城也是客客氣氣的很隨和：“還好的，我教的不是小孩子，我是大學老師。”
中年男驚訝了一下，大概是沒想到王一城看起來這麼年輕就是大學老師，他驚訝的感慨：“那你也太年輕了吧？你是哪所大學的啊？”
王一城：“北大的。”
中年男這下子臉色立刻變了，他還真是怎麼都沒想到，再看王一城，覺得這人果然是一身書卷氣，一看就是念書時候學習好的那種人。
怪不得怪不得。
雖說現在的人已經很崇拜有錢人了，還有什麼造原子彈不如賣茶葉蛋的話，但是實際上，真的讀書好的人，大部分人還是會很尊敬的。
特彆是這樣的名校。
他更加熱切了幾分，說：“你好你好，真是失敬，我是滬市這邊第三汽水廠的，這次去四九城也是出差，鄙人姓蘇，蘇建設。”
王一城含笑：“王一城。”
蘇建設雖然尊敬讀書人，但是倒是真的不愛看書的，所以並沒有聽過王一城的名字，倒是他上鋪的女學生呀了一聲，顫抖著問：“你你你，你是王一城？是那個王一城嗎？就是那個作家。”
王一城含笑：“我不知道有沒有重名，但是你應該說的是我吧。”
“啊啊啊！我我我，我知道你，我買過你的書的。”女學生很激動：“我是服裝學院的，我叫江嵐，真高興認識您。”
她也沒想到咧，自己提前返校還能遇到這種好事兒，這可真是……啊啊啊，女學生格外的震驚，但是也格外的激動。要知道王一城可是很有名氣的作家。
她倒是沒想到，這人不僅人有才華，長得也好啊。
“原來原來，原來你是在北大做老師的嗎？你也太厲害了吧？”她可真是激動的挺明顯，搞得車廂裡其他幾個人都看向了王一城，王一城倒是挺淡定的，笑容也一直很和氣。
中年男雖然不認識王一城，但是聽著女同學話茬兒就知道王一城恐怕還是挺有名氣的一個人，這樣的人，總是值得來往一下的。他趕緊說：“你看我，我這人不怎麼讀書倒是不知道了。哦對，這位女同誌怎麼稱呼？”
大家火車要走到明天上午呢，交流一下倒是也好的。
薑敏莎：“薑敏莎，您叫我小薑就行。”
“您是大夫啊？”
薑敏莎點頭：“是啊。”
他們四個人聊上了，那位軍人一家四口倒是沒有參與進來。他似乎有些累了，一上車就躺下，她媳婦兒管著兩個孩子，出門在外，孩子有點怯怯的。
女學生江嵐從上鋪下來，坐在了蘇建設的床上，她激動：“我初中的時候就看您的書了，特彆喜歡您，沒想到我還有這樣的好運。”
她都要謝天謝地了。
王一城：“你這麼激動，我都不好意思了，你大幾啊？”
江嵐：“我今年大三了。”
幾個人很快的就搭上話，場麵也熱鬨起來。這出門在外坐車比較憋悶，一個人也沒事兒，有個人嘮嗑就是最好不過了，倒是十分熱鬨。
這出門在外坐車，最幸運的就是遇到正常人。像是王一城他們這些年每年都要來回走回老家，也是遇見過奇葩的。所以遇見正常人就很不錯了。
如果能彼此聊聊天打發時間，那就是更不錯的。
王一城覺得，但凡是坐長途火車能遇見好相處的同行人，就該感謝鐵路之神。
幾個人聊天倒是也沒有圍繞王一城，雖然看起來王一城是中心，但是大家也是天南海北的侃著，更是感慨今年天氣從年前就開始冷，一直到現在都一樣。
王一城看了一眼車窗外，車窗外果然還在下雪，他們在滬市上車之前就在下雪，現在車子都跑了好久了，還在下，而且天氣陰沉沉的。
王一城抬手看了一眼手表，才三點鐘，就像是傍晚五點來鐘的天氣，陰沉的都不怎麼能看的清了。
不僅下雪，似乎也刮了大風，看得出外麵的風不小，甚至刮得車窗都沙沙作響。
薑敏莎看到王一城的視線看向了窗外，自己也順著看了過去，說：“今天這天啊，晚上肯定很冷。”
“等會兒休息還是多套一件厚衣服吧。”王一城也是真心的提議。
其他幾個人都點頭，就連一直沒搭話兒的婦女都跟著默默的點頭。
王一城：“我去看看有沒有熱水，裝一點熱水，冷了喝一口也舒坦。”
薑敏莎：“對哦。”
王一城：“你帶水杯了嗎？給我，我去打水。”
薑敏莎：“謝謝啊！”
王一城：“你們需要幫忙嗎？”
“不用了，謝謝。”
“我有水杯，麻煩你了。”
王一城帶著三個水杯一起離開。
蘇建設好奇：“我是哪個醫院的啊？”
薑敏莎：“我……哎！”
她正要回答，就感覺到一陣急刹車，外麵發出轟隆轟隆的聲音，很是嚇人。她趕緊扶住臥鋪的欄杆。其他幾個人也是一樣，這樣的急刹車，讓人條件反射的前倒，婦女慌亂的抱緊了孩子，自己也是抓住了一邊兒，嚇的臉色蒼白，她是在薑敏莎的上鋪，這要是甩下來可怎麼辦。
幾個人都心有餘悸，薑敏莎倒是擔心的立刻站起來：“我去看看王一城。”
她倒是不放心起來。
王一城也沒想到，自己竟然這麼倒黴，他剛出來打水，人還沒走到呢，火車竟然就急刹車了，他沒站穩整個人撞在了前麵，幸好用胳膊擋了一下，然後就近扶住一個把手，不然的話，人絕對要摔個大馬趴。
不過就這，他穿著棉外套的袖子也劃開了，露出了棉花。
王一城覺得胳膊撞得生疼，也不知道骨頭有沒有問題。他蹙著眉，正想緩和一下，就看薑敏莎過來了。
“王一城，剛才急刹車，你要不要緊？”
王一城：“撞了一下，倒是還行。就是胳膊有點疼。”
薑敏莎立刻上前，說：“我看看。”
王一城：“先回去，彆是在啟動，又晃一下。”
“好。”
薑敏莎跟王一城很快的回到車廂，水也沒有打成。
江嵐還有蘇建設都很擔心，問：“你這不要緊吧？要不要去找列車員給你看一看啊？”
薑敏莎果斷：“我去叫人。”
王一城沒有攔著薑敏莎，主要是因為，他的胳膊真的挺疼的，不過薑敏莎很快的就回來了，眉心緊蹙，說：“車上沒有專門的醫生，醫藥箱被拿到最後麵的車廂了，那邊有人受傷了。這樣好了，我給你看看，你把外衣脫了。”
王一城：“行。”
王一城也說：“不好意思啊，我這看一下胳膊可能要脫衣服，給你們添麻煩了。”
他總要顧及還有女同誌的。
江嵐：“沒事兒，你還是看看吧。”
這時商鋪的軍人也下來了，他剛才一直睡覺，也是急刹車給弄醒的，他倒是管老婆孩子，反而是說：“我出去看看怎麼回事兒。”
蘇建設也是不高興，說：“真是的，這好端端的怎麼還急刹車了。這也不是車站啊！”
他看著窗外，窗外已經就要黑了，彆說十米，五米之外都不怎麼看得清，但是一眼看過去還是能看出來，這不是什麼站點，而是荒郊野外。
哦，還不如荒郊野外，這往外看去，也不知道開到哪兒，總之外麵打眼兒看去似乎是連綿不斷的大山、茂密的樹林。
他新生不好的預感，說：“我也出去看看。”
同樣是生出不好預感的，還有王一城，王一城看著窗外的樣子，心裡嘀咕：他們該不會被困在這兒了吧？
這不不是王一城無的放矢，畢竟，如果不是突發狀況，這裡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咋可能停在這裡？而且是這樣急促的刹車！
不過其他人倒是沒他們想的這麼多，薑敏莎關注點都在王一城身上，說：“你給外衣脫了，你抬一下胳膊，你感覺抬胳膊會疼的更厲害嗎？”
王一城：“不會，疼不疼跟抬胳膊沒關係。”
薑敏莎看他把外衣脫了，他穿了襯衫和毛衣的，他倒是不好把上衣全脫掉，隻想脫一隻上衣袖子，但是兩個男同誌都出去了，倒是沒人幫忙，隻能自己來。
薑敏莎看他動作彆扭，說：“我幫你。”
她幫著王一城把受傷的胳膊抽出來，就看到他的胳膊一片淤青，她不敢肯定有沒有傷到骨頭，捏了捏，又多問了一些話。
王一城：“我是刹車的時候往前倒，所以抬手擋了一下，才撞到車廂牆壁上的。”
薑敏莎：“我按了按，感覺問題不大，不過這受傷的事兒不能看感覺的。按照你的說法，你是抬胳膊擋了一下，就算是衝擊力強，應該也不太至於斷了骨頭。大體看還成，具體的說不好。可現在就這麼個情況，你隻能暫時忍一忍了，下車再去醫院拍個片子好好看一看。”
以她實際的經驗來看問題確實不大，但是一般這種情況也不是隻看大夫判斷，還是要拍片。
但是她也安慰王一城：“應該還好，你也彆太操心，你撞了手臂可能有些疼，有事兒你就叫我。”
王一城：“謝謝啊！”
薑敏莎：“謝什麼，我本來就是大夫，就算是陌生人都該幫忙的。”
她協助王一城把衣服穿好，說：“你這個外衣棉花都漏出來了，可惜我沒帶針線包。”
“我，我這裡有。”
上鋪的女同誌說：“我帶了，借給你用吧。”
薑敏莎：“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