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2 / 2)

薑芙 鹿燃 5589 字 10個月前

簷下蜘蛛網上掛的水珠似若朝露,角落裡栽種的芭蕉葉葉尖兒微垂。鐘元一整夜未曾合眼,再出房門時,眼底掛了一片隱隱青色。

輕輕推開正房的木門,啞婆婆不知所蹤,唯有薑芙仍然一動不動的躺在榻上,換下來的囚衣被丟在角落,鐘元僅看一眼就彆過目光。

現下薑芙的麵色已經不似昨夜的死人色,卻也掛著異樣的蒼白,鐘元坐在床沿一側,拉過她的手再次搭脈,這回的脈搏比先前還要強出不少,再翻動她的眼皮,瞳孔也未見異樣。

門聲突然響動,鐘元回首望去,是啞婆婆端了一隻瓷碗入門,離得稍近了些鐘元才聞到飯香氣,湊眼一瞧,裡麵是一碗白稠的米湯。

二人對視,鐘元忙同啞婆婆比劃,他此次出宮不易,很快就得回去,還需啞婆婆好生看顧薑芙。

啞婆婆勤快點頭,將碗放下麻利同他比劃,隻讓鐘元放心。

未免節外生枝,鐘元不敢多留,隻是不忍的盯了薑芙良久,最後離開時還不忘提了床邊角落的那身囚衣。

灶裡的火未熄滅,上頭正坐著一壺水,鐘元坐在灶前的小凳子上,取了一根柴枝挑著那身囚衣送到了灶裡。

粗布麻衣遇火便著,一入灶中,火旺燃起,滾了一灶的濃煙。

......

不同京城多雨潮濕,越往北行日頭便越發燦烈。

夏風一起,卷起半人多高的灌木叢,蚱蜢尚幼,成片成片隨著草動而躍起。

豔陽高照的午後,白雲稀薄,頭頂一輪烈日,天地似若蒸籠,長途奔行的馬兒聳拉了頭,

連步子都慢了許多。

四麵皆處農田,綠油滿鋪,近處連一處可遮陽的地方都尋不見,崔枕安一行人順著十字阡陌騎在馬背上慢行,焦灼的燦陽照麵,崔枕安身上的衣衫幾儘汗透,汗水順著他的額發直線滑至尖削的下巴,滴在心口的衣襟處成了一片水漬。

他被烈日灼的眯起雙眼,依稀記得當年離家時好似也曾路過這片農田,彼時他遠離自幼生長之城池,踏上上京之路,懷揣惴惴,前途未卜,那種既生又死之感而今記起曆曆在目。

放眼望去,隱隱有城樓之廓隱於雲端,似近在眼又不似,若隱若現仿若海市。

“路公子!路公子!”——正當崔枕安滿心朝前之際,隻聽方柳在身後高聲喚起,崔枕安回頭望去,隻見路行舟半眯著眼鬆散的朝後仰去,若非方柳緊緊拽著他的胳膊,他定是要從馬背上栽倒。

見狀崔枕安忙勒了韁繩調轉馬頭朝路行舟奔去,方柳此刻已將人拽了回來,路行舟朝前倒去,半個身子趴在馬背上。

“這是怎麼了?”崔枕安忙探身問道。

“怕是天氣太熱中暑了!”這兩日頂著烈陽趕路,方柳眼見著也照比之前黑了許多,他騰出一隻袖子拭了額上的汗珠子,嘴唇乾咧,稍一動,唇線褶皺處透出些血跡。

崔枕安回目望去,前方不遠處似一片林子,他急於歸家,倒是忽略了旁人的身子吃得消吃不消,這一路行來,眾人皆缺水疲憊,已是山窮水儘,勞頓至極。

“罷了,左右也已近了北境地界,不差這會兒,咱們去前麵的林子裡乘涼,太陽下山時再趕路。”

為了路行舟的安危,崔枕安強壓下急於歸家的焦灼,轉而調了馬頭方向,率先朝西側林中奔去。

到了林中,路行舟是被人抬下馬背的,給他尋了處陰涼之所躺下,崔枕安忙解了路行舟上身衣衫幫他透氣。

有長隨自馬背上取來水囊稍喂了路行舟一些,可這些崔枕安仍覺不夠,他乾脆將自己衣襟解開,才想從裡衫處撕下一塊柔軟的料子打濕給路行舟擦臉,便見一物自內衫中滑落,正掉在他的膝下,順勢撿起才認出這是一方帕子,角處繡著荷花碧葉,針腳細密走線規整,栩栩如生,他一眼便認出這帕子是薑芙的......

奔亡似的趕路這麼多天,他不曾寬衣解帶,亦不曾留意何時帶了這個在身上,離京的這些日子以來,他滿腦子想的都是平安抵達北境,京城中的人或事都早已被他拋諸腦後,乍一見這帕子不免想到其主人,崔枕安的心弦竟莫名緊繃一下,一種異樣之感披頭蓋臉的朝他襲來,他乾捏著帕子在陰涼處愣了許久。

“世子,世子?”方柳見崔枕安神色古怪,以為他也跟著中暑了,忙湊過去低低喚他。

崔枕安目光自那帕上斂回,正要開口說什麼,隻聽有長隨指著不遠處高喝一聲:“來了!來了!”

這一嗓子十分響亮擾人,眾人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抬眼望去,隻見身後不遠處,黑壓壓的一片人馬朝這邊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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