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不是歪門邪道,太子殿下金尊玉貴,哪能知這民間的手法。”
聽得出薑芙在諷刺,崔枕安環在她腰後的手臂一緊,掐在腰際上的手加了兩分力,“母後有旨,明日在澤鸞青莊設宴,各家貴女皆來,你也得去。”
“我不去。”想也沒想,一口回絕。
這個太子妃的位置是崔枕安強壓在她身上的,她本不想,更不願出頭露麵,與那些人虛與委蛇。
“不去也得去。你現在是太子妃,這種場合往後少不得,何況這回是皇後娘娘親自主場。”他一頓,“你那兩位表姐這回也在宴請當中,你倒不想與她們敘舊嗎?”
後一句,崔枕安講的彆有深意。
姐妹三人的前因後情,他在鐘元那裡聽得許多,他倒是想看看,薑芙會怎麼做,末了,又加了句,“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就算是當場扒了她們的皮都有我給你兜底。”
薑芙恨沈珊於沈瑛沒錯,可她不想仗勢欺人,更不想仗崔枕安的勢。未答話,隻指尖兒繞著手裡的流蘇玩。
不容她再拒絕,崔枕安直言道:“一會兒我還得進宮去處理一些事情,今晚怕回不來,明天一早我回府接你。”
聽他又要走,薑芙心中暗喜。
“薑芙,我且問你,從前你姑母待你如何?”他突然正色,問的話使人摸不到頭腦。
過去的事薑芙自是不願與他提起,姑母待她必然不好,可再怎麼說也有血緣,念著這一層血緣,薑芙也不能講的太難聽,“算不上好,卻也算不上差。”
“你倒良善,她都能拉你去衝喜,還讓你做眼睛,這也叫不差?”他幾乎輕笑出聲,眼尾上挑,“你腦子是不是壞了?”
“是壞了,當初我不該衝喜,應該一早發現你的意圖然後上報朝廷,哪還有今日。”
薑芙不服,惡狠狠地回嘴。
可這話不是隨便說的,往大了講是大逆不道,即便崔枕安此時心情不錯,這也是他的死處。
“你說什麼?”他臉色變得比翻書還快,“再說一遍!”
“生氣了?”薑芙不怕,不僅不懼反而歪著頭挑釁,“太子殿下本事通天,連這些話都容不下嗎?我說的不是事實?”
眼前這人緊咬牙關,明顯已經是怒極,卻強忍了沒有發作,隻單手捏了她的下顎,卻是悄用了些力警告,“這些犯上的話在我麵前說說也就罷了,若是落到旁人耳朵裡,你必死無全屍。”
薑芙彆過眼不去看他,卻被人硬掰過臉,隨之崔枕安便啃了上去,咬在她唇上的齒多用了幾分力,以作報複,隨而放開。
薑芙吃痛,眉眼擠到一處。
前次初嘗,念及她初回,崔枕安沒太舍得下力,這幾日他忙的歸不了府,偶得時間湊在一處,崔枕安心念稍動。
懷中一抹香氣讓他心亂,卻礙於要
事在身不得不將人放開。
強壓了心裡的念頭,他掐著薑芙的腰將從腿上挪下來,“給你個小小的教訓,下回不準再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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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芙抬手觸了自己麻木的下唇隱隱摸得到一圈齒痕,心裡罵街。
......
澤鸞青莊是皇後為宴請所設彆苑,在宮中宴請勞師動眾總是不便,便擇了此處。
今日設席請的皆是名家公子與眾家貴女,名為宴席,實為小鄭後想要為幾家保媒拉線。
隻要出得了門的,在京的,年紀差不多的,身份也過得去的,幾乎都在被邀行列。
薑芙一早便被崔枕安送到此處,因還有事在身,連馬車也未下便直接走了,隻應一句晚上來接她。
小鄭後見了薑芙很是喜歡,得知崔枕安在京為質時她對崔枕安的照顧更是敬佩,拉著她的手說了許多。
她根本不知薑芙與崔枕安之間的紛擾,還當這二人是蜜裡調油的良配。
薑芙也是第一次出現在眾人眼中。
一個突然出現的貴人,姿麗無雙,無數華翠加身仍有一種形容不出的清冷氣質,華貴卻不俗,即便將她丟到人堆裡,也能一眼便尋到。
醒眼卻不紮眼。
這般女子,當初窩在沈府裡,沈薑氏正也是怕她奪了自家女兒的風頭,所以幾乎讓她閉門不出,從不見外客。
旁人隻知沈家有個侄女,卻不知年歲與相貌。
而今眾人對得上號,皆紛紛感歎。貴人自是藏不住,如若明珠,蔽埋深海仍遮不住華光。
薑芙出場後,沈家兩位姑娘躲得遠遠的,不敢靠前。
皇後宴請又不敢不來,來了又生怕出錯,著實尷尬,隻能遠遠坐於涼亭之中借以賞花之名遮羞。
見薑芙被人眾星捧月似的捧著,小鄭後更是拿她如珠似玉,沈瑛滿腹的不如願都顯在了臉上,嘴角都是垂著的,朝那方向翻了個白眼,低罵一句:“什麼東西。”
見她如此,沈珊暗含譏笑,若無其事的在沈瑛一側添了把柴,“誰能想到,以前薑芙在咱們府裡是什麼模樣,現已是今非昔比了,她現在是整個京城最風光的人了,明明是下了大牢險些死的,現在倒落了個好名聲,什麼為北境百姓祈福。崔枕安還真是給她臉。”
不出所料,沈瑛氣的緊抓了自己的袖口。
沈珊不緊不慢起身道:“我先去洗個手。”
話落,便由秀靈攙扶著起身朝亭外行去。
靈秀走前給一旁伺候的月明使了個眼色,月明會意。
待沈珊主仆二人徹底出了亭子,月明這才湊到沈瑛麵前小聲道:“二姑娘,我看大姑娘未必是去洗手了。”
沈瑛尚未反應過來,回頭問:“那她乾嘛去了?”
“方才您未坐過來之前,奴婢無意間在亭外聽見大姑娘同月明說話,大姑娘說想去薑芙麵前賠罪。”
“賠罪?”沈瑛更懵了,“賠哪門子罪?”
“自是不能說小時的事,無
非就是說些場麵話,說當姐姐的對妹妹照顧不周之類的,且還是當著皇後娘娘的麵,薑芙也是個要臉的人,自不會為難,更不會當著皇後娘娘麵兒發難。這二人是偷著講的,分明沒想把您帶著,奴婢左思右想覺著不對。”
“她想做什麼?她一個字兒都沒同我講!”沈瑛更慌了,以她的智慧,隻能想到沈珊想瞞著她去巴結薑芙。
見她上鉤,明月又道:“大姑娘向來玲瓏心思,隻有二姑娘您坦蕩磊落,這現在不是磊落的時候,人在低處該低頭就低頭,既大姑娘有了這心,您才應該趕個先,免得讓人得了先機,您再去就易讓人覺著是效仿,反而心不誠。”
先前見著那薑芙得意,沈瑛還氣得不成,明月這一番攪和,讓她心如亂麻,易怒短慮的人是經不得這般挑唆的,腦子一熱便又坐不住了,“對,我得占個先機,沈珊心眼子太多了,她總想趕在我前麵,我不能讓她這麼拉下。”
話落,她便起身果朝薑芙那頭行去。
天氣盛好,白雲浮疊在一處,眼不見飄散,卻慢慢行遠。
陽光在雲層裡時隱時現,風吹一陣,湖麵如鱗。
湖心水榭,眾家貴女圍擁薑芙與小鄭後,聊天品茶,倒是一團和樂。
薑芙無心應酬,時而目光漫不經心飄到外頭,直到沈瑛入眼。
二人一經對視,彼此心裡皆是一陣咯噔。
很快,沈瑛便展開笑顏,先是與小鄭後問安,又與薑芙行禮。
沈瑛臉皮倒厚,能上能下,可薑芙不行,一見她便總能想起陳年舊事,沒一件是開心的。
素來不掛臉的人此刻也掛了臉,似陰天兜著水。
小鄭後為人和氣,又不曉得姐妹二人之間曾經有什麼過節,見沈瑛來此,便笑道:“我記得你是沈大人家的二姑娘吧?”
“有幸讓皇後娘娘記掛,沈瑛喜不自勝。”
很快小鄭後又反應過來,“咱們太子妃就是沈家出來的,你們兩個還是親吧?”
躲無可躲,避無可避,薑芙隻能道:“回皇後娘娘話,這是薑芙二表姐。”
“原是這樣。”瞧著薑芙臉色,小鄭後倒覺著這兩個人怪怪的,卻也未深問,“既是表親,那就一同坐吧,咱們也好一起說說話。”
再見她,薑芙自是氣的心抖,她不是願意找旁人麻煩的人,奈何沈瑛臉皮厚,也就就勢坐了下來。
二人目光交彙,薑芙遞過來的眼色似刀,沈瑛也一一接了。
由那沈瑛去衝鋒,沈珊在遠處探了臉,笑中有深意,“我這妹妹除了蠢便再沒旁的了。”
秀靈也跟著笑,“讓她去她還真去。”
“東西都準備好了嗎?”沈珊問。
“都準備好了,先前聽聞要來澤鸞青莊,月明就一早尋來了紫述香的花粉灑在二姑娘身上,那花粉極細,與衣裙顏色相近,又和了些香粉,二姑娘沒有察覺。”
薑芙自小對紫述香花粉過敏,敏症一犯極其嚴重,沈瑛此去,隻稍在周遭轉
轉,定能惹得薑芙過敏,到時候一查到她頭上,躲都躲不掉。
“大姑娘,這招是不是......”太狠了些,靈秀自是不敢講出,隻道,“萬一那薑芙發作起來,惹了太子殿下不高興,這不是給沈府招災嗎?”
“招災也是她惹的,你以為不做這一場咱們沈家就能平安了嗎?薑芙心生怨氣,定是要拿一人開刀,拿沈瑛開刀總比拿我來好的多。”
姐妹之情在沈珊這裡根本算不得什麼。
妹妹又如何,擋她的路,她也不能心慈手軟,連薑芙都能飛上枝頭,她自要給自己尋個後路,總不能在沈家等死。
心意已決,她朝靈秀探出手來,“帕子給我。”
她目光掃向湖心水榭的對麵一處近水樓閣,此刻眾家公子正在裡麵喝酒投壺,路行舟愛熱鬨,自也少不了到場。
.......
“有人落水啦——”不知是誰高聲尖叫起來,驚擾了水榭中一眾貴人。
眾人起身,薑芙動作尤大,剛好打翻了沈瑛殷勤朝她遞過來的一杯熱茶,儘數灑在沈瑛身上,將人燙的花容失色卻不敢發作。
若擱從前,她定是要抬手甩給薑芙兩個嘴巴。
小鄭後在前,拉著薑芙的手朝外走去,眾人隨在後麵。
近了水岸,隻見路行舟和一個女子撲騰在水中,隨之路行舟將那幾乎溺了水的女子由湖中撈起帶到岸邊,薑芙看得清楚,那女子不是旁人,竟是沈珊。
沈珊緊緊摟著路行舟的脖子,與他身貼一處,更奇的是,路行舟的腰側玉帶上,竟彆一件女子的小衣,眾人認出後麵麵相覷,皆不好意思再細看。
薑芙重重的打了一個噴嚏,一陣風吹過,覺著周身泛癢,下意識的抓了抓胳膊,誰知越抓越癢,抬手一瞧,手背上一連到腕子上可見之處竟密密麻麻起了一片紅疙瘩。
......
薑芙未等天黑便被人送回了太子府,崔枕安得了消息匆忙自宮中趕回來,越見著端雲殿中站了幾位醫官使,婢女滿處,聽他回來,眾人皆讓出路來。
“怎麼回事?”崔枕安一邊疾行一邊問道。
青玉今日是跟著薑芙一齊去的,她垂下眼立即回道:“回太子殿下,太子妃在澤鸞青莊不知為何身上突然起了紅疹,起先隻是手背有些,後來遍身都是,皇後娘娘請了醫官去看,醫官說是敏症,太子妃此敏症很是嚴重,喉嚨裡都腫起來了,喘氣都不順。好在極時喝了解毒的湯藥,這才稍作緩解。這會兒人睡下了。”
崔枕安目色一沉,“敏源是什麼?”
“是紫述花粉,太子妃親口說的,她隻對紫述花粉過敏。”青玉又追加一句,“可是澤鸞青莊根本沒有種植紫述花,那東西亦不能入食,當時所用茶點肯定不會加那東西,此事有些奇怪,皇後娘娘也很著急,派人著手去查那東西到底是哪來的。”
從前被人暗害慣了,崔枕安幾乎是下意識問:“今日誰和太子妃在一塊兒?”
“皇後娘娘一直和
太子妃在一處,這一個上午都好好的,後來......”青玉細細回憶,眼前一亮,“後來沈家二姑娘來了,被皇後娘娘安排坐到太子妃身旁,過了不久太子妃便發作了。??[]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一提沈家,崔枕安太陽穴也跟著一跳。
隨後眼睛一眯,冷笑出聲,幾乎同時,同行的方柳亦覺出不對,看來這源頭尋到了。
“方柳,去沈家拿人。”想也不想,崔枕安吩咐道。
“殿下,您要不要三思,”方柳勸道,“皇上有過吩咐,前朝舊臣暫不能動,若這樣大張旗鼓的去拿人,怕是不妥。”
聖上不想才得江山便整殺前朝舊臣,以免前朝一些文人酸客編排一通落得個暴君之名。
百姓不懂朝事,自是如何傳便如何信,聖上最忌此事。
這也是為何,崔枕安能一直強忍按兵不動。雖他監國,卻也不能不管父皇心意。
不再聽從那些,崔枕安垂眼理了自己的衣袖,說的輕飄飄的,“我隻說讓你拿沈瑛,又沒讓你拿沈齊,囉嗦什麼?”
他臉色陰沉,方柳多看一眼都不敢,更不敢再勸,也隻能聽令,且將人帶來便是,“是。”
崔枕安將殿內醫官都趕了出去,隻留兩個女婢在殿中。
大步行入內室時,薑芙正睡著,此時身上的紅疹已退了些許,卻仍看得清楚。
因解毒的湯藥中加了些止癢的藥,具安眠鎮神之效,才喝下薑芙便睡了。
坐於榻邊,輕輕拉起她的手臂,原本雪白的小臂上皆是觸目驚心的紅點,崔枕安無奈笑了一聲,“可真夠笨的,都說了讓你扒她們的皮,你自己反而落了一身的傷回來。”
“你既不成,那便由我來。”
青玉聞言目珠子轉了幾下,將頭壓得更低,她是個機靈人,不禁暗自歎道,怕是沈家二姑娘要倒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