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崔枕安所乘馬車由北至東,在府門未停,反而繞到角門,侍衛放了門檻,直接從角門而入。
方柳仇楊千火萬急在前奔跑著開路,崔枕安是被人抬回長殿的,路過之處,血點子不斷滴落。
府中醫官使得了令,於夜色中匆匆奔來。
此刻崔枕安玄青色的常袍已經退去,隻剩中衣在身,原本牙白色的中衣被染成血花色,傷口遍布全身,為首的醫官使名喚胡真,入殿隻瞧了一眼,也窒了口氣。
血凝很快,中衣貼在傷處用不了多時便與傷口粘在一處,每撕扯一下就似要掀掉一層皮,仇楊隻好取來剪子,與胡真一起將崔枕安的衣衫剪開。
先前是玄青常袍,在暗夜中倒是瞧看不太真切,這會兒L傷口徹底暴/露在眾人眼前,由肩膀到四肢,幾l乎隨處可見錐子粗細的傷洞,最嚴重的尤屬肩胛與右腿上的,肩胛處的骨肉幾l乎翻爛,可見傷人之人下手之狠。
這便讓人更覺著疑惑了,當時事發,方柳以為是刺客,便調了人滿處找可疑之人,卻也沒個頭尾,這回再瞧,若當真是刺客,怎麼會留太子性命,且將傷口弄成這樣?
崔枕安眼隻睜成一條縫隙,豆大的汗珠子密集於麵,唇色蒼白,額頭青筋暴起,身上還隱隱發顫。
胡真擰著眉,將他肩衣處剪開,手指剛好被銀針劃了一下,低頭細看下去,方才看到此刻崔枕安肩上竟還紮著一根銀針。
“這是......”胡真稍適跪下,方柳忙湊臉過來。
“哪裡來的針?”方柳驚呼一聲,先前在小舟之上掀開竹簾,夜色中亦沒人發現這根銀針。
胡真暫將手裡剪刀放下,伸手捏起那根銀針朝外一拔,幾l乎同時,一直悶吭不響的崔枕安用力長出一口氣。
“殿下,您感覺如何?”方柳再上前問道。
身上的傷痛無法言說,隻覺著心口陣陣發疼,因那針的緣故,似有刀在上麵割。
躺在榻上的人用力喘氣,稍抬了手指,竟然也能動了。
崔枕安未言,隻又默默閉上眼,胡真不敢再耽擱,帶著人將崔枕安整個人細細檢查了一遍,方柳仇楊幫不上手,隻能守在外殿。
這一場約過了近一個時辰,胡真滿頭大汗自內殿出來,方柳仇楊忙大步衝上。
“太子殿下如何?可有性命之危?”
胡真抬袖拭了汗,隨後才道:“回方侍衛的話,身上的不過是皮肉傷,傷的不輕卻也不是最要緊的,那銀針是被人淬了毒的,是從五種麻草上提取的毒素,對尋常人來講倒不致命,隻是使人身體麻痹。可太子殿下有心疾,碰不得這東西,被紮這一下,怕是要好生將養上一陣子。”
一提用毒,方柳不免聯想到鐘元,再一聯想到那不知所蹤的薑芙,心裡已經猜了個七八,這事兒L八成是薑芙乾的,若非如此,誰又有那個本事無聲無息的接近太子。想到此更是一個頭兩個大,覺著自己惹了
禍事,亦不能朝後躲?[]?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隻又問道:“太子殿下此刻可醒著?”
胡真點頭,“外傷才上了藥,這會兒L已經包紮好了了。”
方柳沉歎一口氣,同仇楊對視一點,兩個人步子沉重,朝內殿行去。
一入內殿,一人齊齊跪下,方柳先道:“屬下護駕不力,還請太子賜罪!”
外傷塗了藥,殺的傷口錐心似的疼,加上心疾又被引起,幾l處集中,崔枕安一直有些體力不支,隻稍抬了手,十分費力的自嗓子眼中擠出幾l個字:“薑芙呢?”
方柳隻抬眼一掃,硬著頭皮道:“太子妃......太子妃不見了,我們上舟時隻見您躺在那裡,四處再無旁人。”
明明上舟時是兩個人,再瞧便隻剩他自己。
當時隻顧著將崔枕安帶回來,哪裡真正顧得上薑芙,且隻留了幾l個人到處找尋,到現在也沒消息。連搜都不知道去哪裡搜,
肺內有咳意,稍一動,連著全身都疼,他也隻能硬生生壓了,微閉了眼,他是知道薑芙如何離開的,她跳了水。
瞧她當時的狀態,感覺不是要尋死,可湖那麼深,荷叢又那麼密,她那般跳下去,除非水性極好,若不然在漆黑的湖底又該如何逃生?
眼皮沉的似被人灌了鉛,崔枕安再次睜開眼,滿纏紗布的手稍抬,示意方柳上前。
方柳不敢耽擱,自地上爬起來到了榻邊。
“就算是掘地二尺,也要將薑芙找出來,”崔枕安聲音壓的極低,一雙幽瞳似淵,隱隱透出戮意,接著又咳了兩聲才又道,“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尋不回來,你提頭來見。”
對於方柳來說,此事比殺頭還要難,人是在湖心丟的,就算想找都沒個方向。
卻也隻能硬著頭皮應下。
“我受傷的事,不能外傳......”崔枕安又加了一句,著實再沒力氣,心上舊疾絞痛又起,他再次閉上眼。
“是,屬下明白,您回來時候都是直接自角門入的,屬下不敢聲張。”方柳忙點頭,瞧見崔枕安這副模樣,當真不敢再耽擱,急急退下去尋人。
一想到薑芙免不了要動肝火,一動肝火,崔枕安的心臟便跟著抽痛難忍,唇色時白時青,稍一睜眼,一看周身所傷,崔枕安裂眥嚼齒。
如何也沒料到薑芙竟恨他至此,這些還不夠,竟還敢算計他,生平頭一次,崔枕安栽倒在一個女人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