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想到那張臉,已是恨到了極限,不顧手臂上的傷口,握緊拳頭,重重砸在床榻之上。
此刻方柳和仇楊逃也似的離了殿外,仇楊才敢湊上前來問道:“怎麼辦?太子妃該怎麼找?”
方柳不知全部內情,可是僅從方才崔枕安的麵色上來瞧,似是對薑芙恨得極了,既不敢問,也隻能猜,“既人是在湖心丟的,那就先可著湖裡找,派出人去四處打撈,再將京城搜尋一遍。京城搜不到再派人出城,切記,一定要保密,不能大張旗鼓。”
仇楊素來腦子木,
且聽方柳怎麼安排便怎麼是。
方柳低歎一聲,抬眼望向星空,長夜漫然,不知何時退去。
當晨曦的第一縷光打入船艙時,薑芙便被河風照開了眼。
陽光有些刺目,她下意識撫指遮住雙眼,而後慢慢將眼睜開,隔著指尖縫隙朝外探看。
此刻朝陽正從河麵浮起,如同半隻圓盤,一半浸於寬河之中,河光粼粼,一如碎金滿布。
薑芙頭一次見過這般壯闊的影色,不由低歎一聲,而後自那小竹床上爬起,猛撲到窗前,秋水揚波,河風撲麵,她閉著眼,迎著光與風,毫無規矩的咯咯笑出了聲。
光亮照麵,她的笑顏與這般絕美的景致融在一處。
艙門外突然傳來兩聲叩響,薑芙回過身去打開艙門,正見船老大端了飯食過來。
“這是你的飯。”有了碎銀,船老大也客氣許多。
薑芙低頭看去,無非是兩張餅,加上一稀米湯,還有一碟烏黑的小鹹菜。
“多謝。”薑芙點頭接過,隨而又拉上艙門。
餅看起來乾巴巴的,咬上去倒是軟的,那烏黑的鹹菜不知是什麼做的,顏色深重,著實下不去口,齒尖兒L稍咬了些,味道竟意外的不錯,酸酸甜甜很是爽口。
這位道似曾相識,倒讓薑芙想起了啞婆婆做得一手好鹹菜,閒時兩個人上山時,她總能挖回來一些薑芙叫不上名字的莖梗之類,洗淨切絲,或放在小壇子裡,就連夏日裡吃的瓜皮她都能拌出小菜來。
像沈府那樣的大家,主子們是不會吃這些的,連最受苛待的薑芙也不曾吃過,但後來兩年,與啞婆婆在一起,吃了許多醜醜的根莖變製成下飯的美味。
這次出逃,本應去看啞婆婆的,但薑芙不敢。
先前向方柳打聽過,方柳隻告訴她,啞婆婆無事,一切如常。她生怕這一去,崔枕安會在那裡守著她,那樣就會給人帶來災禍。
她將人紮成了篩子,即便說斬斷孽緣,不代表崔枕安不會報複,那樣心性的人也不可能不報複,可既然事情做了,怕也沒用,隻管朝前跑便是了。
咬了一口餅,又添了一口菜,薑芙望著窗外的景致,盤算著下一步該如何走。
而今之計,就是要以最快的速度到達灃州,灃州在北境境內,崔枕安未必會想得到,天下這麼大,想隱姓埋名也不是難事。
身上銀錢不少,近幾l年是不必愁的,若往後有什麼意外,她也可以憑著身上的醫術謀生。
一想到這些,薑芙覺著眼前都亮了,再不似之前的陰雲之色,這種感覺讓她踏實,自打幾l歲入府長到現在,從未有過的踏實。
唯一美中不足,鐘元不在了。
她咽下口中細嚼的餅,翻開自己的衣襟,那枚單薄的天青色小荷包一早被她縫上了手編的粗線挎帶在脖子上隨身貼著,傷心事一起,薑芙當真是一口飯食都再也咽不下。
吸了下發酸的鼻子,自小竹床上起身,打開艙門去找船老大。
先前憑記憶繪的地圖殘缺不全,出了京城拿在身上也沒什麼用處,她想著船老大是行商之人,定是什麼東西都能弄到,便又花了一錠銀子從他那裡買了一張地圖。
在這船上隻要再行兩日便能到往下個渡口,她可以跟著此船一路北行,也可就此換船,可將地圖拿在手裡怎麼看都覺著不妥。
水陸是快,但若遇官兵行查,她定是逃不脫的,倒不如陸行,雖慢些,可更易藏身。
現在雖然恨不得飛到北境去,可謹慎起見,她還是決定改走陸路。
這招是同崔枕安學的,當初他就是棄了水路,改走陸路,一路暗行才順利抵達北境。
隨船又行了兩日,薑芙終腳站到了地麵上,每個渡口行商之人都不少,分外熱鬨,為了出行方便,薑芙自己調了些粉塗在臉上,顯得膚色黑些膚質粗糙了些,擠在人堆裡,瘦瘦小小的著一身男裝倒也不那麼顯眼。
才自渡口隨著人流擠下來,便見著有飛騎自臉上行過,緊隨其後的是兩行官兵,似在排查來往的商船,照往常百姓倒是很少能得見官兵,除非出了什麼大事兒L。
排查商船也不必這麼大陣勢,倒惹得人心不安。
薑芙抬手將頭上的巾幘壓得更嚴實些,不願在此多逗留,自人群中擠了出去。
沒走出兩步,便覺身後有男子大聲一喚:“站住!”
眾人齊刷刷的朝這邊看來,薑芙臉麵變色,心跟著提到了嗓子眼兒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