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 章(1 / 2)

薑芙 鹿燃 13293 字 10個月前

第六十四章跌落

未等薑芙回話,崔枕安便朝前貼了過來,下巴輕抵在薑芙的頸肩之上。

未乾的長發散著濃重的桂香氣。

隨之調轉位置,薑芙被人放在桌上。

她微微側頭,看著桌案之上跟她一同搖晃的燈影,看到窗縫外的月色在她眼前打轉。

最後她是如何回到榻上的都不知道,隻記得崔枕安纏磨了她許久,久到夜半才肯放人。

次日睜眼時,船已經停靠岸。

薑芙身子一如散了架,可每每如此之後,崔枕安都是神清氣爽。

早上醒來人已經不見了,待薑芙自榻上坐起,那人又回來了,來到榻邊,側頭看了她頸上的紅痕,這才想到昨夜狠了些,以拇指輕輕撫過紅處,“船已靠岸,需改路行。”

仍舊不回話,薑芙套上衣衫,來到妝台前自行梳了個簡單的發髻,羅衫也挑最輕便的換上。

下船後片刻也不得歇息便換上了回程的馬車。

相比較之下到底還是乘船舒服,最起碼不必一路顛簸。

出了臨舟地界,一路朝京,行了幾日之後便抵達山鳴關。

當初崔枕安就是在此關通行歸北。

方柳和仇楊皆不在,路行舟便擔起了保護崔枕安安危一任,到山鳴關腳下的時候,便棄車騎馬在前開路。

這一路行來倒是平安,半絲異常也無,可一刻不入山鳴關,路行舟一刻都不敢懈怠。

“公子,前麵是一處崖口,道路狹窄,您多加小心。”一旁騎乘的護衛小聲提醒。

路行舟雙眼微眯,笑道:“這條路也不知走了幾回了,你們去後麵看好太子的馬車便好,山路難行,彆出亂子。”

“是。”

騎兵得令,隨著行路狹窄由幾人並行漸漸混為一隻隊伍。

山鳴關地勢頗高,一入年久失修的崖樓便都是窄路,山坡陡峭,若不慎摔落,重則丟命,輕則殘廢。行人過處,偶有沙石落到崖下,薑芙稍將馬車簾子敞開一條縫隙朝外看去,突覺驚心。

馬車裡顛簸得厲害,她的耳墜子也跟著前後搖晃不停,將簾子放下,整個人擠到角落裡,崔枕安見她被顛得一顫一顫,看不過眼,將人扯到身旁,以身體相抵,這才使得薑芙坐的能安穩些。

一入秋天黑得便快了,不過眨眼的工夫,天空色便比之前更加深重了些。

一陣冷風吹過耳畔,惹得路行舟莫名起了一身雞皮,高坐於馬背上,心頭有些發毛,他四處探看卻也看不出異常,隻是心裡的感覺十分不妙。

隻回頭叮囑身後護衛,“這段路難行,小心些。”

怎料才轉過一處崖角,竟見著一行黑衣人正立路前,似等他們良久。路行舟心頭一顫,便覺不好,急勒韁繩試圖調向,話未喊出口,便又見著許多人影從天而降。

來人不善,似一早就埋伏在此,隻等著他們來到此處。

雙方人馬皆是身經百

戰之人,廢話無一句便拚殺起。

車內的人原本還在閉目養神,聽到聲響後立即抬眼,側目看到薑芙已然悄然將簾子拉開一條縫隙,借著未全暗下的天色,看到外麵人影跳動,刀光見血。

崔枕安眉目一凜,將薑芙從窗前扯回按倒在座下,此刻若讓她貼靠車壁,保不齊一會兒有刀插來,必死無疑。

車外打鬥激烈,廝殺生猛,有兵器割破皮肉的聲響,慘叫聲一浪接著一浪,不知輸贏。

崔枕安經曆過戰場,亦聽出來者不是無名小卒,更不是普通匪類,至少能與他的護衛打個平手。

馬兒受驚痛苦嘶鳴,高抬雙蹄原地打轉,致使馬車也跟著暈頭轉向,薑芙身量很輕,馬車晃動間被崔枕安扯住腰間的玉帶才不至於撞到車壁之上。

他身形前讓,抽出座下早備的長劍拿在手上,沉目警惕四處,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此刻薑芙在側,崔枕安哪裡都不能去。

雙方纏鬥在一起實力不相上下,路行舟拚死抵抗,被人從馬背上襲下,自地上滾起圈兒來又迅速起身,朝馬車方向狂奔而去。

護衛將崔枕安所乘馬車圍護在中間,路行舟的目光卻落在另一輛馬車之上。

此刻另一輛馬車內獨坐棠意,聽到異響後她便將隨身攜帶的短刀拿在身側,單膝跪於車中心處,警惕四周。

果然,一柄寒刀穿透車身,正閃在她的眼前,她機敏朝後一躲,下一刻一蒙麵黑衣人自車窗中鑽入,二人對視之際,棠意手疾眼快扯了黑衣人發頂,抬手一刀正紮在那人太陽穴上,出手快準狠,那人甚至未來得及慘叫一聲便一命嗚呼。

將短刀自他腦上拔出,腦漿與血水一齊湧出濺得老高,棠意甚至連眼都不眨一下。

隨而又見車門被人自外破開,棠意剛又要出手,卻見著是路行舟一張驚慌的臉。

她立即收了短刀,身子朝後縮去,做出一副懼惶之意。

先入眼的半個身子掛在車窗處的那個死人,頭上正滋冒鮮血,一見血霧迷散,路行舟大驚失色,再瞧棠意,臉上同樣布著血點,“你受傷了?”

棠意猛搖頭,在路行舟看來似嚇壞了,他半個身子探入馬車,將人自馬車中拉出來,隨後一摟腰,將人抱到地上又塞到路邊一座高石後,“你在這裡躲著,有機會便跑!”

隨後砍了崖鬆一段,遮在棠意的身上便又趕去迎敵。

“太子殿下!”——不知是誰驚呼一聲,路行舟猛尋聲看去,隻見崔枕安所乘的馬車因馬兒受驚而奔到崖邊,急急下墜,眼見著連馬車也要一同墜落。

路行舟在亂中狂奔過去,起手砍斷馬背繩套卻已遲了。

隻見馬車側翻下去,伴著慘鳴的馬兒一同摔落下去。

車內的薑芙隻覺天旋地轉,眼前一陣昏暗,身體懸空,撞在車壁之上。

驚亂之中被人撈起,緊緊護住上身與腰部,之後便覺似人車分離一般,她於驚叫中眼前一黑......

也不知過了多久,耳畔有陣陣秋

風吹過,割得臉疼。

痛,全身上下無一處不痛。

頭疼得似要炸開,想到睜眼卻無論如何也睜不開,亦除了風聲什麼都聽不到。

眼皮似被人灌了鉛,睜了幾次才勉強睜開一條縫隙,入眼的卻是破枝爛葉,將頭立起,此刻天色僅剩一點點餘白,她趴在那裡懵然環望四周,除了灌木什麼都看不到。

馬車已被摔得稀爛,勉強隻能瞧出個蓋頂,順著馬車的蓋頂朝上望去,一顆探長在崖邊的樹被折了一半兒,薑芙試著撐起胳膊,竟還能動。

按常理講,從這麼高的地方摔落下來,不死也傷,崖邊樹木並不少見,幸虧所遇,她尚未搞清楚狀況,便探到掌下一片柔軟。

摩挲下去,掀開手邊的殘枝斷葉竟發現墊在下麵的的人竟是崔枕安。

此刻他一動也不動躺在薑芙眼前,臉上血肉模糊,薑芙倒吸一口涼氣,撐直身子坐起,卻不敢隨意觸他身上,隻輕聲喚道:“崔枕安,崔枕安?”

那人沒有回應,一如死了一般。

亂發遮在眼前,薑芙抬起手背胡亂抹了把臉,食指微曲伸到他的人中下,氣息微弱,時有時無。

她驚惶收回手,隨之抬手摸上自己發髻,有此一劫,發髻早已鬆散開來,那支群青色的發簪早沒了去向。撐著沉重的身子站起,跌跌撞在灌木亂草之間四處翻找,卻連個影兒也看不到。

尋不到發簪,就沒東西可以給他施針,薑芙急喘著氣又扭身回到原處,跪伏在崔枕安的身旁,手掌時輕時重的拍起他的臉頰,“崔枕安你不能死......”

“你不是答應我要給許氏翻案的嗎?你不能言而無信!”

地上的人全無反應。

著實無法,薑芙側微趴到了他的胸前細聽心跳,心跳一如他人中間的氣息,微弱至極。

她雙膝曲在他身前,單掌覆於心口處,另一隻手握成拳,隔著掌背一下一下重捶下去。

“崔枕安你醒醒!”聲音低吼近呼嘶啞,可那人仍舊沒有回應。

頂著周身的疼痛忙了一通,最後實在體力不支,手掌撐地垂頭間隙,手足無措之際隱隱聽到一聲低咳。

猛然抬眼,她重新湊到崔枕安臉前,“你醒了嗎?崔枕安你能不能聽到我說話?”

崔枕安將眼皮艱難睜開一條縫隙,在將暗的天色中看清薑芙的臉。

他見著薑芙嘴形開動,卻什麼都聽不到,亦開口講不了話,四肢似全沒了知覺,劇烈的疼痛卻如無數枚利針朝他襲來,刺激著他的神經,痛楚難熬。

五臟六腑亦如散落各處,有腥氣在胃中翻湧,他隻覺著透骨的寒。

薑芙手掌在他眼前反複搖晃,見他目珠似能隨著自己掌形隨走,薑芙吞了口口水,竟見著有鮮血,自崔枕安的耳內流淌出來。

薑芙顫著手輕觸了他的耳上,熱血染在她的指尖兒上。

不知是不是因為嚇的,見著耳內的血色之際,薑芙眼圈兒也跟著紅了。

重摔後

耳內出血,人八成是活不成了。

她癱坐於原處四處張望,啞著嗓子拚命喚道:“有人嗎?來人啊......救人啊......”

世界之大,此刻卻好像隻剩下她與崔枕安兩個人,更無回音半句。

她急的快要哭了,看著自己染血的指尖兒,又見崔枕安閉上雙眼,亂中她很快想到若上麵的人還有活口,就一定會想方設法來尋他們。

除此之外彆無他法,薑芙顧不得旁的,隻能撐著胳膊自地上站起去尋人,雖她未受重傷,可從那麼高的地方摔落下來身上亦是痛楚難忍,腿幾乎邁不開步,亦難挺直腰身,沒行出兩步鞋尖兒踩了衣裙,她重重摔倒在地,艱難從地上爬起後扯起裙角朝前挪行。

地上的崔枕安氣若遊絲,眼皮時睜時閉,漫身上下唯有眼珠能動,他講不出話,卻能辨認出薑芙身形的輪廓,眼睜睜見她離開,隨而自己的視線越來越模糊,最終人事不醒。

沿著崖腳繞了大半圈兒,繞到天色幾乎黑透卻什麼都見不到,既無人影又看不到溪流,隻能聽見林中不知名的鳥兒咕咕叫聲不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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