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她不要我了
“這話可不敢亂說!”同行之人輕推了那人手臂一把,“若是讓人聽了去,怕是要給你抓起來的!”
其實方才那男子說完之後也有些後悔,本想閉口不言,誰知鄰桌的幾人放下碗便圍了過來七嘴八舌。
“怎麼回事兒,講講。”
“說來聽聽!”
“.......”
地方小,新鮮事兒也少,抓住一點風聲就似得了什麼好處,都扒上來,少聽一耳朵夜裡都睡不著覺。管他相熟不相熟,問就算了。
男子是個碎嘴,見人都擁上來,似一時被架在了那裡,反倒不好意思不講,便像說書的一般在中間小聲拍著桌角道:“我京裡有個兄弟,他傳回來的消息,說當朝太子被人刺殺,現在到處在抓刺客呢,還說那太子傷得不輕,八成是活不了了。”
“這可不是我說的,”那男子還不忘擺手撇清自己關係,“是京裡的人傳的,有人還說,太子其實早就死了,隻是現在朝廷不敢放出消息。”
一旁有人聽到入神,便激動的拍了手,身上的肥肉一顫跟著一顫,“此事當然不能傳了,若傳了豈不是天下大亂!”
“誰說不是呢......”
一眾人等湊在一起說的熱火朝天,從京東講到京城西,大部分說的都是沒邊兒的事兒,旁人聽個熱鬨,有人便拿的當了真。
可薑芙不同,好歹從前在京城裡待過,有些事一聽便知真假。
唯獨關於崔枕安這件事,她猶疑了。
一碗熱湯麵湯汁被麵條收的膨脹將無,薑芙連半碗也沒吃得進去,隻乾舉著筷子坐在那裡聽耳朵,這些人細細碎碎說了許多,直到最後,外麵圍了不止三層人。
小小的一個麵攤,倒似活生的蜂子窩,再想探頭都鑽不進去。
自然,人多嘴雜,沒多久便引來了官府的差役。
有眼尖的見了差役便提前溜了,溜不掉的便都被抓了。
那正中傳話的男子被差役抓住抽了兩個大嘴巴,帶上就走,一時身後亂哄哄的,幾個人擠在一處,險些將薑芙的麵碗給打翻,眼見著這麵是吃不下去了,薑芙也隻能站起身來躲到角落裡去。
麵館老板珍娘倚在門框旁吃瓜子,幸災樂禍吐著瓜子皮道:“想聽戲,去戲樓啊,跑我這裡來說了,麵不吃還耽誤我做生意,抓得好!”
“呸!”
一雙三角眼中蓄了濃重的笑意,顯然,若不是有人去報信,差役不會來得這麼快。
此地不宜多留,薑芙隻能溜著邊兒走了,那珍娘忙在背後喚她,“娘子,抽空再來啊!”
薑芙沒應聲,隻當沒聽見,最後她也不知是如何穿越了街上的一片鬨哄回到自己鋪麵中的。
因得尚沒開張,前門的門板便沒放下,自後門入室內,房中空蕩昏暗,隻能借著窗中透過的光。屋裡算不得黑的伸手不見五指,她卻莫名從櫃上翻找出一根蠟燭點燃,
蠟身傾斜倒下,滴了兩滴蠟油上去,她顫著手將蠟尾坐上去,卻似犯了邪,試了幾回都未成。
最後乾脆熄了火,來到窗前坐下。
今日上山下山走了一上午,這會兒腿肚子還一跳一跳的沒緩過來,對麵的麵攤上這會兒才恢複寧靜,薑芙卻透著窗子縫隙瞧看外麵,久久緩不過神兒來。
黎陽離京城遙遠,旁的可能是訛傳,可崔枕安生死一事,薑芙也難以料定。
一個人幾乎摔成七零八碎,耳內出血,這樣的人即便活過來,怕下半輩子也不能像常人一樣生活行走,除非遇見神醫。
可這世間哪又有那麼多的能人?
崔枕安再精明,他也是肉體凡胎,有許多事他也不能完全撐控。
薑芙本以為自己是恨透了他的,恨他當初拋棄,恨他殺了鐘元,恨他對鄭氏罪人熟視無睹,可若真讓他死......薑芙還是更願他活著。
心中講不出的滋味,隻覺著有些酸澀,又覺著有些不甘心,是的,不甘心。
她孤零零的坐在那裡,雙手捏起膝蓋上的裙帶,儘量不去回想當時馬車裡崔枕安護著他的模樣,自小受的好意有限,身邊往來惡人居多,薑芙已經做好了將過去全拋的打算。
隻反複在心裡念叨著:“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他是生是死,都再與自己沒有相關。”
......
京中氣溫因一場早來的小雪驟降。
外頭謠言四散,有人說當朝太子身亡密不發喪,有人說太子成了殘廢,總之,經過那一場之後,再沒人見過崔枕安。
深寂的太子府中偶見簷上白雪,旁處的根本站立不住,化成水珠。
過了午時,又起了一場細雪,雪粒子砸下來,落立即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