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荻花卻想,三兒媳說的沒錯,信用社不靠譜。
這倆賊眉鼠眼的一看就不想好玩應兒。
當初她存著存著也犯嘀咕,這麼多錢存一個存折上,他們知道了不得眼紅動歪心思?
後來拿到彙款她就往存折上存一點,大部分都藏家裡。
時間長了她還得空就把舊錢、零錢換成大團結,儘量要新的。
結果就是木箱的信封裡還有三千多呢。
方荻花走後,翟曉燕就去找禚會計問問幾天能審批取款單。
禚會計看了看,臉色一變:“她要都取出去?”
翟曉燕:“對呀。”
禚會計:“這不行。”
翟曉燕:“禚會計,這是人家方大娘的錢,人家想取就取。”
你說不行有用?
禚會計卻有點著急,他和宋優良幾個剛悄悄弄了點小錢錢,現在賬麵沒錢給方荻花取。
至於其他的錢那不是有大隊支取去買農藥、化肥了嗎?
秋糧沒下來,大隊沒賣餘糧,自然也沒錢存。
還有另外的錢……他們借出去了。
有那信用不好不能借貸的人,允諾給他們一些回扣,他和宋優良幾個就……
那錢當然不是普通人借的,是市裡有背景有來頭的,人家有路子弄錢,說用幾天就還。
禚會計一下子急了,立刻去找宋優良商量對策。
宋優良也沒想到從來不取錢的老太太怎麼突然要取錢,還都取出去?
她莫不是……知道什麼?
禚會計:“不能,她一個農村老婆子,她知道啥啊?”
宋優良:“她兒子不是在首都當兵麼?這麼多年早就是大軍官,要不能發那麼多工資津貼麼?他肯定認識不少人?”
禚會計:“最多一次也就五十,這官兒也沒大到哪裡去,再說他不都是死了麼。”
宋優良沉吟:“先找大隊拉點存款補上她這點。”
禚會計:“沒有呀,前幾天我都問過的。”
那沒轍兒了,宋優良說隻能他們想想辦法,千萬不能讓社長知道。
這錢可就跟他們拿的回扣差不多了。
禚會計也肉疼心疼得很,弄點錢容易麼?他還想跟著市裡那位一起投錢賺錢呢。
那人有路子能弄到批條,上好的鋼材呢。
兩人嘀咕商量一陣子,禚會計出來,剛走到櫃台附近,發現地上一個紙團。
“誰亂扔紙!”他打著官腔兒訓了一通,又故作講衛生撿起來,也是手賤順手就打開,結果發現上麵竟然寫著幾個漂亮的炭筆字。
【我一直盯著你。】
【你跑不掉。】
【法網恢恢疏而不漏。】
禚會計登時嚇一跳,手一哆嗦,立刻把那紙團扔到旁邊的鐵皮垃圾桶裡。
不心驚,不心驚。
絕對不是說他的。
他回到自己位子上坐下,卻發現桌底下又一個差不多的紙團!
誰乾的!
他彎腰一邊撿紙團一邊扭頭努力地從桌子縫隙去觀察櫃台員們的反應,好判斷是誰跟他惡作劇,還是真的盯著他。
他緩緩起身,其他人好像沒有特彆的?
很快有人找他簽字蓋章。
他又開始觀察大家的筆跡,似乎沒有和炭筆字一樣的。
他忍不住猜測:那個炭筆字那麼漂亮,一看就是學過書法和美術的,那種筆分明就是畫家用的炭筆。
信用社誰會畫畫?誰用炭筆畫畫?
老羅?他不是畫水墨的嘛?
這時候翟曉燕跟老羅笑道:“羅大哥,你畫的畫越來越生動神韻了,可以去市裡參加畫展比賽的水平呢。”
老羅笑道:“一般啦,我前陣子去市裡跟人家學西方畫技,用炭筆畫素描呢。”
禚會計:“!!!!”
他立刻又跑去找宋優良了。
商量一陣子,禚會計打算騎車去郵局給市裡貸款人發個電報,在信用社打電話不安全,會被人聽的。
結果他去騎車的時候發現一輛自行車旁又丟著那麼一個紙團!
那紙團雖然沒在自己車旁,但是誰知道是不是放在自己這裡被風吹跑的?
他緊張地環首四顧,見無人注意,立刻彎腰撿起來,又躲在車棚裡鬼鬼祟祟地打開看看。
果然,上麵還是類似的話,
【我會盯死你的!】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你跑不掉的!】
“咣當”,禚會計手一抖,把自行車推倒了,稀裡嘩啦倒了一排。
他那個氣啊。
方荻花原本不知道三兒媳為啥讓她乾這事兒,不過既然三兒媳說需要做那她就做了。
方神仙的指示,不做能行麼?
幾個紙團當然都是她丟的。
三兒媳也沒指定她丟給誰,丟在哪裡,就讓她廣撒網,多丟幾個。
紙麼就是最便宜的封窗戶的大白紙,一毛錢一大張,有些人也用來卷旱煙。
方荻花隨便丟,然後裝作無意的看誰撿。
之前在信用社裡麵,有個人撿起來,不過他看了一眼就以為有人惡作劇丟掉了。
還有一個女同誌撿了,還罵了一聲。
那個會計也撿了,他臉色當時唰就變了。
方荻花按照林姝說的在信用社裡麵、櫃台那邊桌子底下,都趁人不備丟一丟,出來自行車棚也丟幾個。
她不是走過去丟的,她乾活兒力氣大,而且也會用巧勁兒,遠遠的一丟就行。
反正不拘落在哪裡,有心人會撿起來看的。
果然,那個禚會計出來騎自行車,又把旁邊的紙團撿起來,還氣得咬牙切齒的樣子。
方荻花心裡有數,也沒多乾啥,畢竟兒媳婦說隻需要看看是誰就行,千萬不要做彆的,免得打草驚蛇。
打草驚蛇這樣的成語三兒媳都會,那不是馬老師教的是誰教的?
方荻花一口氣回家,家裡正好要吃晚飯。
她顧不得彆的先拉著林姝進屋,悄悄嘀咕幾句。
林姝原本就知道是誰,丟紙團就是為了嚇唬他們,讓他們膽戰心驚,疑神疑鬼又找不到是誰。
他們害怕之餘肯定會做點什麼,到時候就會露出馬腳被相關部門逮著。
她可不想方荻花涉險,這種功勞不要也罷。
方荻花也意識到,反而叮囑林姝:“這事兒誰也彆說,家門口的瘋狗不能惹。”
不能一棍子敲死就不惹,免得瘋狗急了咬人,傷到自己家人。
這和林姝的意思不謀而合,她自然答應。
陸二嫂看著婆婆從外麵回來就拉著林姝進了屋裡,兩人小聲嘀嘀咕咕還一臉戒備地瞅著窗外,那架勢兒擺明就是說她壞話!
肯定是商量怎麼對付她呢。
不就是一雙鞋麼,你們至於這樣嗎?
她故意堵到門口,等她們倆出來,正好看到她。
陸二嫂故意笑得陰陽怪氣,“娘,說啥呢?”
方荻花:“彆的事兒,和你沒關係。”說完她就去洗手準備吃飯了。
沒關係?
你這麼說那不正好說明和我有關係?
林二嫂氣得,真的鼻子和嘴角都歪了。
林姝提醒她,“二嫂,你臉歪了,是不是晚上穿堂風吹多了,可小心麵癱啊?”
陸二嫂氣得下巴都歪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