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越肩頭那一塊兒都濕透了, 但坐在那兒也沒幾分狼狽,他那身矜貴的氣質似是從骨子裡透出來的,無論把他放哪兒,他都能有種不慌不忙, 自成一派的氣場, 老神在在的。
沈策西不是什麼安靜的性子,他坐得住, 沈策西坐不住。
薄越給他暖個手, 他沒老實幾分鐘, 對著他的手又摸又玩兒的占便宜, 跟個流氓似的,“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的手很漂亮。”
薄越說:“現在有了。”
沈策西道:“以前呢,就沒有過?”
“大概有吧。”薄越說, “記不清了。”
“不知道, 可能吧,記不清——你敷衍我呢?”沈策西不悅道。
“畢竟——”薄越指尖一搭他腕口,一本正經的口吻又帶了幾分似有若無的戲謔, “沒誰會像你一樣, 對我耍流氓, 所以印象不深。”
腕口那輕飄飄的一碰, 沈策西手腕跟過電似的,他又一把攥住薄越往回收的手。
天邊一道閃電劃過, 雷聲轟隆隆的響, 地麵都好似在震動,沈策西心跳如雷,也不知是被雷聲嚇的, 還是被自己這突兀的舉動給弄的。
但他緊攥著薄越的手沒放。
薄越也沒掙紮,隻微微偏過頭看向他,狹長上挑的眸子好似還泛著笑,他看人時總是這樣兒,眸中帶笑的,看起來溫柔又隨和,但又叫人摸不準他心裡怎麼想的。
光看外表,很容易被他這無害的模樣給唬住。
空氣中氣息變得有些黏稠,他們交彙的目光在空中碰撞。
“耍流氓?”沈策西的嗓音乾澀得有些啞,他嗤笑一聲,“我要真耍流氓,你覺著你衣服還能好好穿你身上?”
他話說得粗俗。
這理直氣壯得,還挺……不要臉。
不要臉得又有點可愛。
薄越眸子一動,問他:“害怕老鼠嗎?”
沈策西:“不怕。”
轉移話題呢,還挺純情。
“那就好。”薄越說。
沈策西:“什麼——”
下一刻,他一動不動的僵直坐在凳子上,呼吸都滯了一瞬,一隻灰色的老鼠沿著牆角爬過來,也不怕人,從他們麵前橫穿而過,爬上了沈策西的凳子。
“操!”沈策西罵了一聲,瞬間從凳子上跳了起來,寒毛卓豎。
他起身沒注意角度,一個趔趄,他結結實實地坐在了薄越腿上,隔著薄薄的西裝褲,他感覺到薄越大腿的肌肉繃緊了一瞬。
薄越順手把手搭在了他腰上。
那老鼠被他這動靜嚇到,從凳子上掉下來,飛快地朝牆角爬去。
雨聲淅淅瀝瀝,裡麵寂靜無聲。
“故意看我笑話呢?”沈策西懨懨的瞳仁顯得很凶,如果不是他還坐在他腿上的話,很有威懾力。
“沒,我還沒來得及說。”薄越說,“主要是,你看起來,真不怕。”
“我不是怕的,我是惡心的。”沈策西說。
薄越“哦”了聲,裹著點笑音。
沈策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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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策西助理到的時候,兩人氣氛有點古怪,助理也不敢問沈策西怎麼跑這兒來了,一場雨下了很久,他們回到彆墅,雨勢才小了下來。
薄越去洗了個澡,換了身乾燥的衣服。
沈策西嫌那地兒臟,愣是沒把他那件濕了的西裝外套給脫下,穿了一路,他讓助理先送薄越回來,然後嫌麻煩,也沒再回去。
直接在他這兒洗了個澡。
淋了雨容易生病,薄越體質不錯,這個天氣也不算很冷,他在國外一個人生活得久了,知道怎麼照顧自己,不會讓自己生病,生病會帶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一樓,浴室水聲還沒停。
沈策西站在花灑下,浴室裡熱氣騰騰,瓷磚上覆上了霧氣,他仰起頭,水流從凸起的喉結劃過,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
過往的經驗告訴他,獵物沒有被誘餌引誘,往往是誘餌不夠大,或者被獵者想要拿喬,不過,薄越的拒絕不像是裝裝樣子。
他又想起車撞電線杆那會兒,還有薄越牽他手那會兒,後知後覺的,窺見一點兒那溫和皮囊底下的不安分。
他回味著,回味到了自己最後丟了麵兒。
薄越在客廳敲著筆記本回郵件,沈策西從一樓下來,穿著浴袍,頂著一頭略帶濕意的頭發,懶懶散散地在客廳晃悠來晃悠去,變著法地弄出點動靜,跟故意折騰人似的。
廚房乒乒乓乓的響了半天,薄越側頭朝裡麵瞥了兩眼,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什麼廚房殺手在炸廚房。
結果人從廚房裡出來,隻倒了一杯水。
嗯……
薄越收回餘光,一心一用兩不誤。
他留學的時候,有一個朋友養了隻美短貓。
他對貓這種動物了解不深,在他印象裡,貓是喜歡安靜的動物,而那隻美短貓,每次在他那朋友寫論文乾正事的時候,就會四處跑酷弄出點動靜,好似不得到主人注意力就不罷休一般,精力旺盛。
沙發一沉。
“在乾什麼?”沈策西端著水杯在沙發上坐下,一條手臂搭在了沙發靠背上,瞥向薄越的筆記本。
上麵密密麻麻的字,看得人頭疼。
“看一些工作評價。”薄越說。
沈策西也不是很關心,他雙腿交疊,腿一晃一晃,碰了碰薄越的小腿,“什麼事兒非得現在乾。”
薄越偏頭看向他。
他說他嗓子疼。
薄越:“著涼了?”
沈策西:“不知道,就是疼。”
他嗓子是有點啞。
薄越起了身,電腦也沒合上,沈策西想看隨時都能看,但沈策西不太有興趣,薄越去拿了醫藥箱,上次沈策西拿出來過,所以他記得哪兒有。
裡麵東西很齊全。
單單以沈策西的身份來說,應該有家庭醫生。
薄越把醫藥箱放在了桌上,打開,一樣樣的拿出裡麵的東西,沈策西的眸子跟著他的動作挪動著。
他拿出了一個口腔鏡,小型手電筒,彼時,沈策西還不知道他要乾什麼,隻是看著他把那些東西拿出來,拆開,整理,一舉一動都挺養眼。
然後,他站在了他麵前:“張嘴。”
“什……”他才說了一個字,薄越指腹抵住他下巴,力道透著股不容拒絕的強勢。
沈策西還沒說他“熊心豹子膽”,薄越已經扣住他下顎,打開他的唇,冰涼的口腔鏡抵住了他舌根,薄越另一隻手打開了手電筒。
沈策西被那光弄得眯了下眼。
薄越低著頭,垂著眼簾,狹長眸中溫潤,中和了麵部的淩厲線條,沈策西想說話,那抵著他的冰涼物件又往下壓了點。
他仰頭被迫張著嘴,濕軟的舌尖不禁往前探了探。喉中的嗓子眼也縮了下。
薄越湊得他很近,近到他能看清他的睫毛。
他伸手攥住了薄越的衣擺。
薄越慢條斯理地檢查了一遍。
嗓子沒發炎。
他關了手電筒。
“嗓子疼,還是喉嚨疼?”
薄越食指和中指並攏,從他下巴虛無縹緲的下滑,曲起食指,輕輕刮蹭了下喉結的地方。
那凸起的喉結隨著他的動作而上下滾動,發出了一聲吞咽聲。
冰涼異物一離開他的舌根,沈策西就捂著脖子咬住了牙根,嘴裡還殘留著那冰涼涼的觸感,呼吸一陣陣的發沉。
一時也不知薄越是不是故意的。
沈策西想折騰人,沒把人折騰了,把自己給折騰得夠嗆。
他說不疼了。
“不疼了就行。”薄越坦然自若的收拾著東西,衣擺被攥得皺巴巴的,還沒撫平,沈策西跟之前一樣兒的盯著他瞧,隻是這回的目光沉了許多。
他嗓子是不疼了,薄越收拾完東西,他又皺眉說頭疼。
薄越看他不是嗓子疼,也不是頭疼,就是故意在找茬,要麼是被拒絕了,不爽,要麼是回過了神,覺得後麵丟了臉,不痛快。
他故作不知,道廚房裡有薑湯,還熱著。
“喝那玩意兒管什麼用。”沈策西岔著腿,雙手抱胸坐沙發上,說,“不如你來給我按按。”
薄越側了側頭。
按按管不管用不知道,但沈策西應該是挺舒坦。
他躺在薄越的腿上,薄越的指尖抵在他額頭,他閉著眼,摁著摁著,他就牽著薄越的手,偏頭嗅嗅,問薄越用的什麼洗手液,味道還不錯。
“是嗎?”薄越說,“這或許是你洗發水的味道。”
“你用的和我是一樣的吧。”沈策西睜開眼說。
薄越指尖勾起他幾縷頭發,指腹輕輕搓了下,嗓音飄渺的“嗯”了聲。
沈策西感覺有些癢,喉嚨也有點兒乾。
薄越穿著濕襯衫的畫麵又浮現在他腦海裡,他拉著薄越的手,放在了肩頭:“給我按按肩膀這塊兒。”
“這兒?”
“再下麵點兒。”
薄越往下了點兒。
沈策西喉結滾了滾,說再下麵點兒。
“沈總,再往下,就不叫肩膀了。”薄越輕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