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李曉詩電話的時候, 李瑉正照例跟兄弟們奮戰在召喚師峽穀。
他看了一眼時間，感到了一陣匪夷所思。
十一點了，這丫頭還不睡, 乾嘛呢？
因為家裡有早八上班黨和早七上學黨, 所以生物鐘一向很和諧, 一貫早睡。就連李瑉偶爾放假回家都會覺得自己和家裡格格不入，而他的寶貝妹妹，往往是晚上一過了十點就困得頭直不起來, 恨不得磕到桌子上的那種乖寶寶類型。
但現在這個早睡寶寶卻在這個點打電話過來了。
李瑉想不通, 隻好在遊戲裡跟兄弟們說劃一會兒水接個電話，一邊接通了李曉詩的電話。
……難道是直播那邊出了什麼事？！
想到這個可能, 李瑉頓時緊張了起來, 不等李曉詩說話, 就率先問道：“還好嗎小詩？”
李曉詩奇怪地應聲：“我當然還好啊，怎麼了哥哥？”
很明顯，李瑉想多了：“……還好就行。”
那你怎麼這個時候不睡覺，來打擾你哥的奮戰？
李曉詩沒察覺她哥的鬱悶，打過招呼後就開始說自己的問題：“哥哥, 怎麼養生啊？有沒有什麼秘訣？”
從剛剛下了播，她就開始搜相關信息，但一直到現在, 也沒看到什麼有用的東西, 反而看了不少廣告。沒辦法隻好來求助她家萬能的哥哥。
李瑉懷疑自己聽錯了：“什麼玩意兒？”
他拿下手機又看了看來電人，是他妹妹, 沒錯啊，但是她說什麼、養生？
李曉詩老老實實重複了一遍問題：“養生啊。我去網上搜索了一下，跳出來的都是賣藥的, 還有那種說開課讓我花錢去報名的，但我沒那麼多時間聽——”
“那都是騙子。”話沒說完，就被李瑉打斷了，他知道這電話可能一時半會兒結束不了了，於是戴上耳機接電話，一邊語重心長跟他妹妹說話，再分神去操作遊戲，“你一個還不到十五歲的小屁孩養什麼生？對你來說頂多也就是少喝可樂少吃垃圾食品吧？”
李曉詩聽得直皺眉。
她一開始想的也是少喝可樂，但是古代又沒有可樂，這個說了也沒什麼用吧？
“還有，聽哥哥的，彆亂在網上找那些東西，就算你有錢，也彆弄這些，不要亂花。那些課純粹就是騙子，沒一點用的。至於保健品，吃了不僅沒有用，有的還會害人——你現在在了解曆史，應該也知道那些吃丹藥死了的皇帝們吧？這保健品有時候就跟那些丹藥似的，吃的就是個心理作用，但是吃多了還會……等等？”
說著說著，李瑉想到了一個可能性，他手一抖，眼睜睜看著手裡空了個大，歪到了小兵身上。
李瑉：……
沉默了一會兒，他把音量放到一個室友聽不到的程度，小聲道：“你要教古代人養生？”
李曉詩眨眼，也沒想瞞著她哥，就很誠實：“是呀。”
李瑉：“……”
李曉詩解釋道：“我一開始想的是早睡早起，不喝可樂，多運動，多喝熱水，多吃蔬菜，但是我就隻知道這麼多了呀，小區裡爺爺奶奶們練太極劍我也不會，不然還能教教他們……”
李瑉心說，太極劍，你還教他們呢，讓他們教你還差不多。
這東西不都是從古代傳下來的嗎，會這玩意兒的人水平肯定比你更高啊。
但他也沒打擊妹妹，而是幫李曉詩分析著：“其實你說的這些就已經涵蓋了各個方麵了。你看啊，早睡早起，這個是睡眠，然後不喝可樂多喝熱水多吃蔬菜是飲食，多運動是外力活動，這其實就很多了。再難的養生方法不是沒有，但那些不僅複雜，對他們來說也不合實際，就連現在也不是每一個人都有大量的時間和金錢去進行養生的，就更彆說古代了。”
自己的角色已經死亡，倒計時四十多秒，李瑉雙手離開了鍵盤，無視隊伍裡罵他又空技能的路人，和妹妹說話，“所以到這裡就又要分情況了。如果你這份‘養生攻略’是麵向大多數百姓的，那這樣就夠了，你還可以從生活習慣方麵做一些補充，比如教他們要注重衛生勤洗手勤刷牙啊、不喝生水不吃生食、生病的時候要怎麼樣做呀之類的，這些我們平時生活中的小細節，其實就是很有用的，而他們未必能意識到這些小細節，你可以和他們提一提。真想再教點什麼你可以找點視頻給他們看，那種健身操八段錦五禽戲什麼的，太極也行，記得彆找需要道具的，最好把除了時間以外的成本降低到零，這樣他們才會去做。”
“但是如果你的這份‘攻略’是麵向那些王公貴族、有條件的人的話，你可以在這些的基礎上再跟他們說一下，像是丹藥啊、五石散啊這些東西能彆碰就彆碰，哦對，五石散就不說了，就說丹藥吧，秦始皇漢武帝唐太宗他們都搞過的，明朝更多，這可都是在吃毒藥。”
聽著李瑉的聲音，李曉詩隻覺得不可思議。
她之前知道秦始皇吃丹藥，但是沒想到這些有名的皇帝們都跟丹藥有不解之緣，最後忍不住在她哥的聲音裡打開了電腦的網頁。
點擊搜索愛吃丹藥的皇帝。
結果：【愛吃丹藥的皇帝，長生不成反而早逝，其中三個千古一帝！】
李曉詩：……
呃。
千古一帝總共有幾個啊，不就那麼幾個嗎！！
點開再看，嗯，秦始皇唐太宗赫然在上邊，雖然漢武帝沒“早逝”，但也光榮上榜。
李瑉還在問：“不過你是為什麼突然想起來要給他們科普養生知識的？因為嬴政嗎？如果是他的話，那除了讓他彆吃丹藥，你可要記得再提醒提醒他，讓他注意休息。不止國家和王朝像機器，每天每天連軸轉會出故障，人的身體也是一樣的。他要是還像以前那樣的工作狂魔，估計等不到拯救大秦，他就又駕崩了。”
這會兒李曉詩已經丟了鼠標，一邊拿筆記下關鍵詞一邊應聲：“不是的，是因為霍去病。”
說來慚愧，也許是固有思維在作祟，她直播了這麼久了，除了想到在秦朝的結局上提醒嬴政，竟然一直沒想起來這個要給他講“養生”。
這要換成李瑉來直播，估計第一件事就是告訴古代那些皇帝們彆作死。畢竟他自己已經到了火鍋啤酒泡枸杞年紀，雖然當代大學生多半是熬夜還頹、但仍然知道把養生掛在嘴邊來個賽博養生。
“霍去病？”李瑉一怔，他想了一會兒，還真不知道該怎麼乾脆利落地給這個幾乎是人人都知道的英年早逝的少年將軍續命。
眼看自家水晶已經被沒了，李瑉就和兄弟們說了一聲，退了房間，專心致誌跟妹妹聊電話去了。
“霍去病的話，這個很難啊……”
要知道，霍去病是個將軍。而古代的醫療並不先進，很多英勇有為的將軍即便能活著從戰場上退下來，也很難長命百歲，這跟他們早年受傷落下病根、行軍途中的不注意，或者傷了身體的根本都有關係的。
一個人的生機是有限的，如果固定的一個整數，每天會均勻地消耗那麼零點零零零零……幾，然後在生病的時候會多倍消耗——
那麼對於這些將軍們來說，他們就是那種過早的把身體中所有的生機都抽出、爆發。提前預支了剩下的部分，那到了後來，已經接近枯竭的生機源泉自然沒辦法給出更多用來維持日常消耗，再加上醫療條件落後，得不到一個好的休養……
這是時代的限製，不是輕飄飄一兩句話能解決的。而要真到了那一步，人一旦倒下，就算僥幸沒死，這些人也基本隻是吊著一口命，藥石無醫的。
李瑉琢磨了一會兒，說道：“那恐怕最要緊的就是要勸勸漢武帝和衛青，讓小霍將軍少上點戰場了……”
李曉詩：“那怎麼可能呀。沒了他，那西漢打匈奴不就要少了個將領嗎，還能那麼順利嗎？”
李瑉無奈：“當然不能了。但那也沒辦法啊。既然你提到了小霍將軍，那他打仗的特點你也知道了吧？那種騎著馬連續奔跑幾千裡的，換誰的身體能受得了？他就是提前把後邊的生命給抽出來了，像是借了個還不上的貸款一樣，肯定是沒辦法長壽的。就算是養生也沒辦法，對他不適用的。如果不能阻止他上戰場、還想讓他續命的話，那就隻能勸他換一種打仗風格。”
比起不讓他上戰場，這種法子顯然要更現實一點，但也好不到哪裡去，彆人就不說了，霍去病自己估計都不會願意改變。
“這樣就能長壽了嗎？”李曉詩問。
李瑉：“不能。”
隻不過能多活幾年。
李曉詩：“……”
也是哦，看看衛青將軍，他後來基本不這麼打仗，打完匈奴也不怎麼親征了，但去世的也不晚。剛剛查了查，四十左右就沒了。
“霍去病英年早逝不止跟他這種打命的戰鬥風格有關係，還跟他們的生活習慣有關。還是之前那些小知識點，不喝生水不吃生食，多吃蔬菜，注意生活飲食醫療等等各方麵的衛生——能做到這些的話，不止霍去病了，一定程度上能減少很多將士們的傷亡。”
不想讓妹妹太失落，李瑉又勸道，“霍去病的去世確實算得上天妒英才，雖然不能讓他完全不上戰場，但你可以問問漢武帝，問問他是想要一個能長久一點待在他身邊為他效命的將軍，還是想要一個幫他打完匈奴就被係統回收的ssr卡牌。隻要他那邊沒問題，再加上把之前咱們提到的內容儘量落實，霍去病肯定是能續好久的命的——少打這種仗，平時注重‘養生’，就算活不到跟豬豬比，也絕對不會二十多歲就死了。衛青同理。”
李曉詩想了想，感覺這基本是不用問的。漢武帝那樣的人，怎麼樣才能利益最大化，他肯定比彆人都清楚。既然他能在彈幕上問出那種話，就已經證明了他對霍去病這張“牌”的看重啊，不是嗎？
霍去病身上的價值應該不僅僅隻是能幫他打匈奴那麼簡單而已吧。
但她還是疑惑：“豬豬？”
李瑉笑道：“嗯，沒聽說過？就是劉徹唄。現在大家都喊他豬豬，跟嬴政李世民一起並稱龍鳳豬。具體來源我不知道，但估計也是野史，你感興趣的話可以去搜搜。”
又聊到了題外話，李曉詩已經心裡安定了不少，她發表了一下關於“豬豬”的看法，又在李瑉的補充下記下了好多關鍵詞。
他們兄妹倆純粹是想到哪裡說到哪裡，一通電話下來，李曉詩的本子上都是零零碎碎的東西。至於不要縱欲這種不適合小孩子的話題李瑉就沒給妹妹提了。
解決了心頭大石，她就開始打哈欠了，李瑉趕緊勸妹妹去睡。
掛電話之前，李曉詩也補了一句：“哥哥，早睡早起才能長命百歲，你再熬夜打遊戲，不僅會猝死，還會變成禿頭。”
李瑉：……
合著用完就開始擠兌，真是親妹妹。
但他看了眼時間，還是歎了口氣，關了電腦洗漱爬床，順便還把他妹妹的提醒丟到了正在打遊戲的室友們身上：“彆大聲咋呼了啊——我要早睡養生了，未來禿子們。”
室友們：？
十二點多了你管這叫早睡？還有，誰還不是個禿子了？
第二天，李曉詩比平時醒的晚了一點，因為晚上睡得太晚。
她起來收拾了一下，吃過飯又把筆記稍微整了整，還在電腦上提前搞出來了一些所需要的東西，做了相對充足的準備，才打開電腦。
等著她開播的人可不少，畢竟李曉詩昨晚說了，要聊“養生”。
一些不願意看見礙眼大臣的下了朝之後就把人都打發走，自己等天幕，一些準備一起觀看的君臣則很有默契地在散了朝後也一直等著，聚堆閒聊或處理政務，沒人說告退的事。
嬴政屬於本來想自己看、但是被迫和兒子女兒還有一乾臣子們一起看的那一撥。
這會兒嬴政手裡拿著李斯早上呈上來的“新法家”竹簡，看著大殿右側圍坐在大兒子身邊雖然規規矩矩但始終不願意離開的兒子女兒們，又往左看看排成幾排跪坐的臣子們——
嬴政：……
反了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