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實說, 自從開始搞這個為了“研究跨時空交流影響偏差值”的曆史網課直播以來，李曉詩還是第一次這麼累。
安史之亂與唐朝衰亡，這節課在課本上是沒多少內容的, 和其他課有著差不多的課時, 攏共也就那麼幾頁紙。
但這種麵向古人的“類網課”，李曉詩自然不能像老師給他們這些還處在義務教育裡的小小初中生講課那樣、挑著考點的內容講, 最多就是順便再拓展一些相對比較有趣的知識而已——她的觀眾可是純古人, 講課也不是讓他們去考試的, 自然要儘量把有代表性的內容都說一下。
然後問題就來了，由於時間跨度實在太長，內容又不是一般豐富，導致這一節課花的功夫要比之前好幾節課都要多，一場直播下來, 即便中間還喝了好幾次水, 李曉詩依舊是口乾舌燥, 眼冒金星。
再加上持續低迷的情緒——
……好累。
講完了全部內容, 她跟觀眾們告彆、說了結束語，結束直播後照例將回放上傳投稿，然後才匆匆下線, 摟著老秦大馬的脖子癱上了床。
時間不早, 原本在直播前就已經洗完澡的李曉詩迷迷糊糊就睡了過去。
夢裡一片光怪陸離。
一會兒是她成了一個生活在安史之亂時期中的小女孩, 最後被狠心的爹賣掉、轉頭就被人殺了吃掉了；一會兒她又成了正在開元盛世家中富貴的小少年, 在大街上跟夥伴一起說詩唱文；再一轉眼, 她正在鳳翔的軍營裡和許多穿著甲胄的將士們在激越的樂聲中一起流淚……
一幕一幕, 她所講過內容電影一樣飛快地過著，如同一幅幅塵封已久的曆史畫卷，而她就是那個畫中最不起眼的路人, 卻親身體驗著這段光陰的百態千資。
一覺醒來，李曉詩脖子疼背也疼，感覺一定是讓李隆基和賀蘭進明去體驗了一把慘痛、這種惡作劇一樣的行為讓她良心不安的緣故，自己也跟著在一覺裡來了個“情景置換”。
沒精打采地去上學，曆史課上，聽了宋朝的內容，還沒從晚唐的情緒中徹底抽身，李曉詩又開始鬱悶了。
所以這周她乾脆小小擺了個爛，不再去仔仔細細備課了，把自己的生活回歸到了以往直播出現之前的正常生活中，作業寫完就去看看電視劇和綜藝，暫時不碰曆史相關的東西，用來調節和緩解自己的情緒及狀態——力求在講宋之前把自己的狀態調整到最好。
到了周末，李曉詩重新打開電腦，開啟了直播。
天幕前的諸個位麵中，等候著直播出現的觀眾們很驚奇地發現，李曉詩這次竟然沒拿著書。
是的，她的桌子上隻放著一份切好了的水果拚盤，還有一大杯新鮮花茶。
捧著還在冒煙的花茶，李曉詩不見外地打招呼：“大家晚上好呀，都吃了嗎？”
就不說大多數古人有沒有吃晚飯的習慣了，就隻說她上線已經是晚上七八點，這個時間就算是吃晚飯的人家也都已經過去了，這話倒還真不好接。
不過觀眾們也都看出來了，她好像興致不太高——也是，誰興致高啊。
彆的不談，就李唐這將近三百年時間的無數位麵中，也有數不儘的人食不下咽。
盛衰變化不難受，難受的是盛極突衰。
要讓人從這場現實裡走出來，怕是還需要一些時間。
想想接下來的宋朝，李曉詩看待彈幕上回應她的觀眾們都又帶上了些憐憫：哎呀……之後還有宋呢，不知道大家撐不撐得住。
想到這兒，她喝了一口茶，溫熱偏燙口的茶水咽下，李曉詩舒服得眼睛都眯起來了。
她也不賣關子，一如既往地直接，把這次直播的安排講了出來：“是呀，這次直播不講課了，上節課太長啦——我們緩緩吧？大家有沒有什麼想做的？比如看電影啊或者是玩遊戲啊之類的。”
諸天萬朝中，許多人一下子就想到了什麼，頓時眼睛就亮了。
遊戲？
【可以遊戲嗎？】
【上次的模擬遊戲行不行？皇帝們玩的那個，我也想試試。】
【第一次的那種今晚來吃雞？】
【那要做什麼啊。】
【電影也可以，來個那種有你們後世“彈幕”的。】
【……】
“哈哈……”看到有人提之前的遊戲，李曉詩樂了，“娛樂一下是可以的呀，這麼多人想玩遊戲啊——遊戲嘛，這裡有的遊戲有很多呀，不止之前的，大家可以嘗試一下其他的。”
想到之前第一次遊戲時的投票項目，那一長長串內容，所有人都了然。
確實很多。
“不過現在是晚上了，玩打打殺殺的也不好，咱們就來點和平一些的娛樂吧……”說話間李曉詩調出來了遊戲庫，點擊按照熱度正序排序，看了一下那些遊戲名字，“唔……紙牌，麻將，射擊遊戲、征戰遊戲、格鬥遊戲……啊呀，誰是臥底、猜數字、三國殺劇本殺狼人殺，我覺得這幾個都很好！哎呀……真和平呀。”
什麼格鬥射擊，在直播間玩那可都是真身去，雖然是虛擬的，可是也好累啊！要想玩點放鬆的，那當然還是大家坐下來說說話聊聊天的就好嘛。
她是這麼想的，但是聽到她碎碎念的觀眾們卻都沉默了。
三國……殺？劇本……殺？狼人……殺？
這殺氣這麼重，確定是“和平”的東西嗎？
最後，在又一次的投票中，一個叫做“我真的不是”的遊戲被篩選了出來，在一眾項目中以微弱的優勢取得了勝利。
至於報名的人麼……
李曉詩道：“我們就還按照之前的方式，先讓皇帝陛下們上來參與一局，下一把的話再麵向全體百姓、以及再開全體小姐姐們的局~。”
她也是有自己的盤算的。
一些遊戲規則其實聽起來會很複雜，給大眾講的話可能有一些人不能很快理解其中規則，這種情況下，先看彆人玩玩，就會逐漸體悟到該怎麼樣去玩。那麼作為封建王朝中、應該成為天下人表率、最以身作則的皇帝，當然是最“舍我其誰”的那一類了，又因為他們是皇帝，對一般規則的理解肯定也是要順暢很多的，隻要不是都來阿鬥或者司馬衷那樣的。
而且比起普通人，皇帝們的知名度也要高一點，相對的，會有一些“明星效應”——由他們來當“小白鼠”，無論是從娛樂性還是什麼其他的方麵，都是最合適的。
再說了，“皇帝老爺給我們直播取樂”的這種……嗯，雖然很大不敬，但是真的很爽欸。
皇帝們會覺得不爽嗎？
……隻看他們報名的積極性就該知道，不會的。
他們高興著呢，畢竟能上天幕就意味著有機會能獲得少見的獎勵，而且還能讓自己的子民們更好地看到自己，這是大好的機會啊。
要不是不可能，有些人恨不得天天來陪著李曉詩直播——重要的是還好玩啊！
說完安排，李曉詩又道：“這是你們的局啦，我是不參加的，我這次就和大家一樣，做個普普通通的觀眾了！好啦，這個‘我真的不是’有好多人數規模的，有難有容易，我們就選擇最大眾的那一種吧，十人局好了——請想要來參加本次遊戲的皇帝們報名啦！”
“場外解說員&蒙住眼睛的上帝&操作員”李曉詩點擊開啟報名，又點擊結束和抽取，最終，電腦屏幕/天幕上，一個新出現的畫麵中，稀稀落落的一些身影逐漸開始出現。
從之前抽到造紙術開始就隱約察覺到了自己在天幕這方麵的運氣似乎不錯，所以對於這次突如其來的、熟悉的場景飛轉，嬴政絲毫不覺得意外。
不是第一次上到天幕中，他已經習慣了那種周身情境轉換的方式，白光消散，嬴政睜開眼，發現自己身處一個四麵一片虛無的空間內。
無窗無門，全是空白。
本該讓人不安的環境，他卻並不顯得慌亂，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天幕和李曉詩不至於害他、這一點在這麼久的相處中早就被他們得出來了。
所以嬴政隻是隨意地四下打量了一番，安靜地站在原地，從容不迫。
很快，沒有任何感情的冰冷女聲響起，提醒著他下一步動作：“請抽取您的數字。”
隨著她聲音落下，一個灰色的盒子憑空出現，上方有一個圓形的口徑，正方便人抽取。
嬴政淡定伸手進去，抓了一個球出來。
圓球被打開，看著裡邊紙條上的字，嬴政很是訝異地一揚眉。
號碼柒，身份——
……真·平民。
這是什麼意思？
還沒有正式被介紹過遊戲規則的始皇帝陛下盯著這幾個字，微微陷入了沉思。
直播間外，看到這個“真·平民”的一瞬，李曉詩不可避免地有點遺憾。
唉呀……竟然隻是個平民，那看來發揮的餘地很小了呀。還以為嬴政能一直好運，拿個很厲害的身份呢！
和廣大觀眾們不一樣，身為“小上帝”，李曉詩在觀看遊戲的時候還是有點特權的。
比如她雖然不能看出大家都是什麼身份，但是可以選定一個視角，從抽取身份開始，就全程跟著這個人的視角走，也就等同於可以知道他所知道的一切信息。
至於天幕前的廣大觀眾們麼，就沒有李曉詩這種屬於主播的特權了，在選身份的這段時間內，他們能看到的就隻有一片空白的底圖上，大段大段的、讓人一看就眼暈的遊戲規則了。
在嬴政抽取身份和數字的同時，其他的九個小空間內，大家也在進行著同樣的事。
等到所有人的身份都抽取完畢，白茫茫的空間內一齊出現了一道黑黝黝的門。
雖然沒有提示，但被選中了來遊戲的大家不約而同都知道了這是乾嘛來的，於是邁步往門外去。
跟個彆毫不猶豫就衝出去的以及大部分微微停頓分辨現狀後走過去的不同，十個人裡，有一個人遲疑了好一會兒，把著門框往一片虛空裡看了又看，始終沒敢邁進去，躊躇彷徨不止。
門裡確實一片漆黑，像是有個通道，但沒走兩步前方就出現了空白的出口。
邁出去的一瞬間，嬴政被明亮的燈光晃到，下意識眯了眯眼。
片刻後他就回過神來，再看自己身上，已經和那次模擬亂世的遊戲一樣，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就被換了一身衣服了。
隻不過這次不是上次那樣狼狽的粗麻衣了，而是觸手細軟，像是流水一般微涼服帖又順滑的衣料——他身上穿著一件修身的軟綢襯衣，外邊是窄而筆挺的短裝西服，長褲皮鞋，十足的現代精英貴公子範兒。
不知道這“我真的不是”到底是個什麼內容的遊戲，為什麼還要換衣服，嬴政心思不外露，抬眸打量起了周圍。
這是個……嗯，很大的屋子。
有從李曉詩直播中看到過的“沙發”“壁爐”，也有一些看著很舊的木質“樓梯”等。
沙發上，一個穿著暗紅色禮服的年輕男人正翹腿坐著，姿態隨意，看著很是瀟灑隨性——嗯，很眼熟。
嬴政下了這個結論，扭頭看向下一個。
似乎察覺到了他的視線，那年輕男人也回頭看來，登時就樂了——
“哎呀，秦始皇！怎麼不看我了，認不出我？”
聲音不小，調侃的味道很足，卻不太輕浮。
但輕不輕浮嬴政都懶得理他，因為他在另一邊的單人高凳上看到了另一個人：一個穿著大紅色勁裝、窄袖長靴腰綴馬鞭的少年人。
嗯……也很眼熟。
隻是他還沒說話，他身後，一道驚喜的聲音就響了起來：“嘶……是世民吧？”
嬴政和屋裡已經到場的人一起轉頭看去，這次沒覺得眼熟，因為他真的認識這個人：楊堅。
楊堅雖然在壓著熱情，但依然很熱情地大步到了少年李世民身邊，高高興興握住了他的手，上下把人打量個遍，不用說話，眼神和行動就足夠“熾熱”了。
小秦.王被這位前皇帝搞得渾身不自在，試著抽了抽手，發現一時竟然抽不出來，不由愕然地把楊堅也看了一遍，似乎完全想不到這位先皇能有這麼大手勁兒。
嬴政沒興趣摻和，一會兒功夫他已經把屋裡的人都看了一遍，又等了一會兒，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已經有九個人到這兒了。
按照李曉詩的說法，還差一個就集齊了。
他到正中的沙發上坐下，和那位對麵的暗紅衣服的青年人一起，一人一邊、毫不客氣地占據了這屋子裡的主位。
有了少年李世民在前，嬴政稍一回想就知道了對麵這人的身份，少年劉徹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