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隱隱傳來同伴們走來走去尋找日誌的聲音,行天崎使勁搓了搓臉,抓下架子上柔軟的毛巾把自己擦乾,抬起頭,再一次看向鏡中乾淨的倒影。
……以及倒影的身後,一隻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那裡,正緊盯著自己的玩偶。
是那隻擺在窗台上看報紙的玩偶,棕黃色,看上去是頭卡通驢的造型,有著長耳朵和凸出的前齒,身上卻穿著紳士般整齊的三件套,臉上還戴著塊銀鏈單片眼睛。行天崎看到它的時候它短小的手(蹄子?)中沒有了報紙,而是平舉起來指向門的方向。
他和那對充滿惡意的塑料眼睛對視了。
浴室外的輪回者們隻聽見一聲慘叫,紛紛朝浴室的方向奔來,接著就看到浴室推拉門整麵被撞碎,一道影子裹挾著滿身碎玻璃的殘渣,就那麼從裡麵橫著飛了出來。
他並不是“摔出來”就算了,而是尖叫著飛在半空中,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扯著領子還中途拐了個彎,一口氣飛出包廂門,才屁股著地掉在門前的地毯上。
目睹了整個過程的其餘人:……
姚淑:“你這是怎麼啦,你遇見什麼了?”
“是那頭驢!浴室裡的驢!唉喲……”行天崎試圖爬起來,但隻是從坐在地上變成了跪坐,痛苦地碰著自己的後腰:“我該不會把尾椎摔斷了吧……”
“腿腳還能動就沒有斷。”沈垂文認真地說。
柊小湫小心翼翼靠近浴室,碎玻璃在腳底下咯吱作響,她伸頭看了一圈,疑惑道:“哪有什麼驢?”
“你指的該不會是這個吧。”譚真說。
人們朝他示意的方向望去,看到了原樣擺在窗台上正在看報紙的紳士驢玩偶。
“就是它!!離它遠點!!”行天崎立刻喊,嚇得靠近窗邊的幾人齊齊後退一步,拿出卡牌戒備著,但紳士驢一動不動,就是個布偶的樣子,反倒顯得大家一驚一乍的舉動有點可笑。
姚淑不太確定:“你是說它把你扔出來了?”
“千真萬確!我都掉血了!”行天崎悲憤地看了眼自己的血條,加上之前撞擊時造成的那次傷害,他現在的血條已經下降到了56%,為了避免再碰到什麼意外他隻好使用了一□□康活力泰拉明(試用裝)】將血量恢複到86%,看著僅剩下一張的補血藥隱隱有些肉疼。
“告訴我剛才你都做了什麼、看到了什麼,詳細一點。”譚真說。
在他的要求下,行天崎把浴室裡的經曆儘可能描述一遍,當然隱去他自己的心理活動。譚真聽他誇張地形容玩偶詭異地出現在背後然後他什麼也看不清就失重倒飛出去的恐怖氣氛,臉上仍然沒什麼表情,甚至可以說是很乏味,又隱隱透著禮貌的不耐煩,好像在想這事什麼時候結束,他好準時下班。
不過即使他看上去完全不感興趣,對方說完後他還是得出了結論:“它就是這間包廂的乘客。”
保持謙恭,請勿與乘客對視。——行天崎違反了基本的禮貌規定,所以他被乘客趕出來了。
“向一隻布娃娃保持謙恭?”行天崎抑製不住吐槽欲了:“這誰能想得到——”
“一隻剛剛把你扔出十米開外的布娃娃。”柊小湫說。
沈垂文一臉橫肉上浮現出憂愁:“若當真是有此等力量的妖邪,憑我們幾人如何殺滅得了哇?”
譚真盯著窗台上的紳士驢玩偶,其他人都有些畏懼,生怕玩偶突然活過來和自己對上眼神,但玩偶的腦袋一直安全地遮擋在報紙後麵。譚真留意到它身上的套裝還配有領帶夾,袖扣也是貨真價實的祖母綠寶石,假如忽視長耳朵驢的造型,它還真像個貨真價實的紳士。
“不一定要殺滅……”他若有所思道:“既然它把我們當成乘務人員,也許我們該為它做點什麼。”
他轉向行天崎:“你說你在鏡中看到它的時候,它抬手指著門?”
“是的,而且看上去很激動,像在讓我滾出去。”
譚真站在浴室前的一地碎玻璃上,沿著浴室到包廂門的方向走了一遍,最後在門外停下腳步。
“我知道了。”他對輪回者們說:“我們再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