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手恐懼是因為他們失憶了，我有什麼好怕的？被突然點名的主持人一頭霧水，但在他隱隱抓住那種感覺之前，對麵的青年打斷了話題：“該換我提問了。如何才能離開此地？”
“喔……這可是劇透，我特彆關照您一下。”主持人狡黠道：“上半場結束，也就是接下來的兩局比賽結束後就會迎來中場休息時間，還活著的選手便可暫時離開遊樂園進行修整。”
“暫時？”7號問：“你認為選手逃出去後還會回來？”
主持人笑了笑：“所有人都會回來的，這裡是樂園。那麼下一個問題，獲勝時有什麼感受？”
“沒什麼感受，就是想到後麵還有好幾輪心情很糟糕。”
“……”主持人切斷了攝製，表情古怪道：“您不能這樣說。”
7號偏了一下頭表示不解。
“您得回答比賽讓你收獲了汗水與榮耀，從中找到了什麼什麼意義，至少誇一誇比賽機製很刺激之類的，然後表現出勢在必得的攻擊性，像剛才那樣就很好。”
意義。他想，一個把活人當做玩具擺盤的變態遊戲，還要從中找到意義？彆開玩笑了。
他提議道：“那不是什麼攻擊性，是我真實的看法。你說我目前的人氣很高對嗎？那就把我的采訪原樣轉播出去，他們喜歡的就是這個。”
“簡直是賭徒行為。”主持人表麵咕噥著，實際美滋滋地照做了。
7號繼續：“我的回合——觀眾是誰？”
主持人的筆尖在紙張上頓住。
“您見過他們的真容了對嗎？”他凝重道：“不要再看了，一次沒事是你的幸運，兩次沒事的概率比連中兩次彩票還低，你會瘋掉的。”
“你的意思是，‘觀眾’們其實是某種我無法理解的高維生物或者其他什麼。”7號試圖回憶比賽結束時的那一瞥，很快頭顱劇烈疼痛起來，記憶一片裂痕，有什麼東西爭先恐後地從那可能僅占一毫秒的畫麵中被擠壓出去，他及時止住了這種危險的試探。“可那些彈幕裡……他們的語言表達和我們沒什麼差彆。”
主持人仿佛聽到什麼極端幼稚的言論一樣發出大笑，頭上的鐵桶盔咣咣作響：“您在說什麼啊，那可是觀眾！人類想要通曉他們的語言是天方夜譚，但他們若要模仿人類的交流方式可是再容易不過了。我之所以說樂園是偉大的福地，正是因為它甚至能吸引到觀眾也參與進這場娛樂，作為支持者我在這裡勸您一句，不要窺視他們，也不要惹怒他們，人類也會俯下身來觀看小貓小狗的打鬨，與它們互動並給予關愛，但那種愛對寵物而言是不可違逆的。”
“感謝你的忠告。”7號真心實意地說。
“在此基礎上，最後一個問題。”主持人一隻手揮舞著示意鏡頭打開了，另一隻手將話筒重新舉到他麵前：“有什麼想對‘觀眾’說的嗎？”
灰眼睛的青年微微轉動看向鏡頭，說出了今後相當長一段時間都掛在選手熱門片段前幾位的台詞。
“如果你們要看的話……那就永遠彆移開視線。”
……
熱氣球最終在新的場地降落，停穩後主持人打開了掛籃一邊的門，讓7號從那裡走下去。
臨彆時分他站在屬於節目主持人的寶座上，對7號的背影突兀地說了一句：“您很像一位我認識的朋友，但他已經很久沒來遊樂園了。”
7號腳步一頓：“可能他去追尋彆的意義了吧。”
主持人若有所思地叩了叩自己頭盔的邊緣，沒人能搞清楚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戴著這隻頭盔的，八成是為了彰顯個人特色。單從這幅頭盔下麵拖著及膝長發的奇特造型來看，他的確給自己塑造出了鮮明的記憶點。
熱氣球在一眾歡呼中升空，而7號則走向揮手歡迎他的8號。女孩正站在和另外四個人組成的小圈子中，他們每一位身上都佩戴著眼熟的紅色紐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