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 災疫年鑒18 他是要替眾人受苦的(2 / 2)

“你隻是在放任無畏的犧牲!”騎士當真動怒了,無論是攻擊他的同伴還是以殉道之名殺人都是他難以忍受的行徑。

老人看了一眼他的粗大權杖就明白了他的身份。他冷冷刺道:“好過聖城高枕無憂的教士們。”

結果還是沒能避免要打起來的局麵。譚真倒是不覺得這群皮包骨頭的苦修士真的能突破砂岩的防線,但也不能就這麼放任衝突發生。他瞧了瞧救父手中的鞭子,又瞧了瞧傷者,似乎明白了什麼。

他在傷者身邊蹲下,又望聞問切地診斷一番,突然提高聲音道:“這是個騙子!”

這句話成功吸引了僵持雙方的注意力。所有人都望向那個黑發的青年,後者斬釘截鐵道:“這家夥根本沒有看上去那麼嚴重,他是在裝病!”

突如其來的指控讓傷者本人也百口莫辯,他就算真死了也要從棺材板裡坐起來證明自己的清白,甚至忘了在外人麵前閉口的規矩:“我沒有!我乾嘛要那麼做啊?”

“也許你本想要逃避苦行。”譚真輕輕從他的黑眼圈上蘸下了一點泥巴,兩指撚了撚:“所以才想出這個主意脫離遊行隊伍。淨罪的鞭子令你受不了了嗎?”

救父看那個傷者的眼神頓時變得極其恐怖。

“你是個沒用的懦夫。”他抬起手中鞭稍,一字一頓地審判道:“你的靈魂無藥可救了。”

傷者挪動著後退:“我沒有……我發誓!”

救父更加震怒:“你竟敢繼續在主麵前撒謊麼?!站起來!”

在鞭撻派眾人的注視下,他乾枯的手青筋畢露地顫抖著,但卻怎麼都無法揮出致命的一鞭。

譚真慢悠悠地等待氣氛發酵到一觸即發,這才及時在旁邊出主意:“我有一種調節體.液的藥方,既然他堅持自己得了病,那就讓他試試看,如果吃了藥後再‘發病’,可就找不了彆的借口了。”

騎士聽到這裡古怪地朝譚真眨眨眼,好吧,原來打的是這個主意。

然而放在當時的情景下這個台階給得恰到好處,救父不假思索地被繞進去答應了術士的提議,允許他給他救治。幽靈的手劄中有著豐富的基礎草藥圖鑒,比如其中就有一條用樹皮提取消炎止痛成分的配方。原作者是個很懶的家夥,她的所有常用配方都取自家附近隨手可得的地方,所以譚真輕易地從——呃,指使砂岩輕易地從附近剝回了需要用到的原料,煮成一鍋味道不敢恭維的熱湯給傷者灌了下去。

接著他便在苦修士們懷疑的注視下坐在對麵觀察其反應,把一些實踐反饋結果增補在筆記的空白處,支線任務是這麼要求的。

很快圍觀者的注意力就無法固定在黑發青年身上了,他們眼睜睜地瞧著受傷的人一分一秒地好起來,虛弱和絕望正在從他身上消失……那是藥物的作用嗎?簡直像是實質的苦難被什麼東西抽走了一般。

當然啦,他患的又不是瘟疫,僅僅是被自己抽出來的傷而已。譚真根本不需要有多麼高明的醫術,他隻要找到機會在他身邊多坐一會就能確保這個人從傷害中活下來了。被回血光環照拂的人也隱隱感受到了這力量的不同尋常,在他離去時本能地伸了一下手想要挽留。

這天太陽行過中午,救父單獨來找譚真見麵。

“我想我要對您說聲抱歉。”老人有些局促地說,表現出了在人前不曾展露絲毫的疲態。“您對那個孩子做的事是正確的。”

他稱他為“孩子”,不全是宗教意義上的稱呼,早晨的傷者的確是這位老人的兒子之一。譚真一早就感受到了,老人對他的斥責並非出於教義權威,更像是長輩對幼子複雜的情緒,既憎恨他身上的軟弱無能,又無法當真下手殘害對方。

老人看著遠處荒棄的田埂,像在看另一個被放棄的故鄉:“我們……失去了很多,所以想要做些什麼。人們說苦修遊行是印證虔誠的最好方式,所以我們披上白袍上路了。”

譚真將紙張大小不一的手劄重新歸攏好,想著到了下個城市應該想辦法重新裝訂一下這些散頁。他抬眼看向鞭撻派的領頭人:“我有我要完成的任務,就像您也有您的目的一樣。這並不衝突。”

救父看著這個麵容俊秀氣質沉靜的年輕人,顯然以為他是個將治病救人當成自己天職的好醫生。這世道善人應當相互救贖,於是他提出道:“與我們同行一段怎麼樣?到了聖城,見到聖約翰尼遺骨的那一刹,我們也會請求替您贖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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