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情況下,讓他們一起上課隻有兩種可能,大人懂了小孩子沒懂,和經過解釋孩子懂了,大人卻因為等待太久覺得無聊浪費時間。
成人之間也可以按照有工作和沒工作,安排不同的時間上課。
另外課程不宜太頻繁,針對每個群體,一星期安排一次課,每次課安排在半小時內最好,多了難免覺得煩。
其次她認為課程內容需要調整,照本宣科太過枯燥,最好加入場景模擬,有利於軍嫂和孩子們代入,也能加強記憶力。課程也不要局限於地震安全教育,暴雨、山洪、雷電都可以並入其中一起講。
最後她覺得可以跟學校談合作,軍區小學每天都有一節勞動課,每個班級每星期抽出一節課講安全教育應該不難。
而且這是剛開始,後麵內容講完了,可以固定到了一個年級,增加一門安全教育課程,一年講一兩個月就差不多了。
再時不時組織一次演習,把軍嫂和孩子們拉到一起比一比,誰落後誰丟臉,說不定能提高大家的學習熱情。
當然,這些的前提是安全教育這項工作能長期做下去,隻能堅持一兩個月的話,她提出的最後一項可以略過。
吳舜玉也不確定這事能不能長期做下去,但不管以後怎麼樣,她個人想把這當成長期工作去做,沉思許久說:“你的思路很不錯,細節上可以再琢磨琢磨,細化細化,寫個章程出來,我看過後再說。”
在婦聯這樣的單位上班就是這樣,凡事先寫清楚流程,沒問題才繼續往下推行,這樣一方麵能省很多事,另一方麵也確實挺費腦細胞。
好在程蔓讀書時作文不錯,按照邢曉紅她們之前工作留下來的模板,寫這東西又快又明了。
上午開會討論完這件事,下午她跟小劉就把寫好的流程交了上去。
紙麵上的東西比說的更直觀,吳舜玉看過後覺得沒問題,就讓兩人按照前兩項推進工作,學校那邊則她親自去談。
……
開展安全教育的困難並不全在人員組織,準備過程並不一帆風順。
防震小知識算好找的,唐山地震剛發生那會,廣播、報紙打開都是相關知識科普,照著謄抄就行。
但暴雨、山洪、雷電等方麵安全知識並不好找,為此程蔓跑了兩趟新華書店,還去了趟舊貨市場尋找相關書籍。
她運氣不錯,還真找到了幾本書,跟前世看過的安全常識拚拚湊湊,勉強編出了教案。
教案搞出來,準備工作就完成了大半,其他的事推進起來就容易多了。
而隨著準備工作日益完善,駐地參與救援的人也開始返程。
……
陸平洲回來那天是周日,同時也是程蔓到婦聯上班後享受到的第一個休息日。
是的,到婦聯工作近半個月,程蔓一直沒能休息。
而且婦聯跟國營飯店這種單位不同,後者休息可以隨便調,攢到一起休也行,婦聯沒有補休這一說,但能算加班工資。
程蔓到婦聯後,工資漲到了二十七塊五,八月份多上了兩天班,吳舜玉說會幫她們申請獎勵,月底她的工資很有希望突破三十。
程蔓在國營飯店工作三年,工資是雷打不動的二十六,隻有請假扣的,沒有加班多給,工資乍然突破三十,光想想她就忍不住激動。
什麼?
月底才發工資,現在時間還早?
她才不管,爽過這一波再說,到月底發工資說不定還能再高興一次。
申請獎勵這件事,吳舜玉是昨天告訴程蔓她們的,所以晚上她興奮的有點睡不著,又想著今天不上班沒定鬨鐘,上午不出意外地起晚了。
陸平洲敲門時,程蔓正在浴室刷牙,聽到聲音邊刷邊走過去,開門後夫妻倆一個頭發淩亂,一個胡子拉碴,相互都看呆了。
半秒過後,程蔓慌忙捂住嘴巴,轉身匆匆走進浴室。
陸平洲在怔愣過後,以手抵唇輕笑兩聲,又想起來自己現在的模樣也不太好,便斂起笑容進屋。
因為背包裡裝的都是臟衣服,他身上穿的也沒多乾淨,臭汗連著灰塵,就沒進房間,而是隨手將背包放在凳子上,自己也坐在了旁邊。
半個月沒回,家裡變化不大,非要說的話,可能是衛生狀況沒他在的時候好。
但這不能怪程蔓,她最近忙啊,有時間收拾自己就不錯了,哪有功夫搞衛生?
陸平洲打量屋子時,程蔓迅速刷牙洗臉,再用手抓抓頭發,差不多順了用皮筋捆好才走出去問:“你什麼時候到的?吃早飯了嗎?”
“七八點鐘到的,回軍營後去了趟司令部彙報工作,然後就回來了,”陸平洲說完行程,回答說,“早上吃了兩塊餅乾。”
“餅乾哪能填飽肚子,”程蔓皺眉說,“我煮點麵條吧,你去洗個澡?”問完想起來,“你帶回來的有乾淨衣服嗎?”
“沒有。”陸平洲搖頭,震區飲用水都不夠,哪有水洗衣服。
程蔓聞言腳步一拐,進主臥找了身衣服,直接拿到浴室放好,說道:“那你先洗澡?”
“成。”陸平洲應下,起身走進浴室。
平時陸平洲洗澡總是很快,連頭帶澡都能在十分鐘內搞定,但他好幾天沒洗澡,現在又是夏天,他自己都覺得身上一股味道,所以洗得比平時久。
洗頭洗澡後還要刮胡子,算下來他在浴室裡待了快三十分鐘,出來時程蔓煮的麵都快坨了。
本來他還打算洗衣服,程蔓看到連忙說:“衣服先彆洗了,趕緊吃麵吧,再不吃要冷了。”
陸平洲頓時改變主意,大步走到客廳,坐到飯桌前端起麵條就吸溜起來。
餅乾確實不頂飽,沒東西吃的時候還能扛,端起碗就受不了了,他吃得有點急,不過吃香不難看,也不吧唧嘴。
一碗麵條下肚,陸平洲才覺得舒服了點,抬頭見程蔓盯著自己看,動作不由頓住:“你怎麼盯著我看?”
“半個月眉間,我盯著你多看一會怎麼了?”程蔓笑著問,下巴衝他手裡的碗點了點,“再盛一碗?”
“我差不多了。”
程蔓信他個鬼,兩人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他什麼飯量難道她能不清楚?伸手接過碗,去廚房又盛了碗麵條,端出來時說:“鍋裡還有點,都吃完,不許浪費啊。”
這會陸平洲不說自己飽了,伸手接過碗道:“行。”
兩碗半麵條下肚,陸平洲表情終於舒緩,他是真的吃飽了。
但吃飽喝足的他沒有去乾活,而是跟程蔓一起坐在沙發上聊過去半個月的經曆。
他沒有過多渲染自己做的事,甚至輕輕帶過了這些,將重點放在自己的所見所聞上。
他從小隨父親駐守西南,五十年代到六十年代初,西南並不太平,匪患盤踞山林,他父親常常需要帶兵剿匪。
後來又上了軍校,駕駛戰機跟敵人對上過。
他雖年輕,但經曆過戰爭,見識過傷亡,但這次參與救援過程中見到的生離死彆,遠超他過去二十多年見到的。
說到難受處,陸平洲這從不掉淚的人都忍不住紅了眼眶。
程蔓聽著,將他抱進懷裡,輕輕摸著他的頭發,安慰說道:“都會過去的,都會變好的。”
這話雖然蒼白,但此時此刻,她也說不出更有力的話來安慰他。
……
上午陸平洲睡了一覺,他實在太累了。
過去半個月的時間裡,他沒有睡過一個好覺,一是沒有太多時間,總是匆匆眯一會,又被人匆匆叫醒,二是閉上眼睛腦海裡總想到震後的場景,很難產生睡意。
回到家,聞著房間裡程蔓的氣息,這種情況稍有緩解,他也終於能合上眼睛。
因為程蔓起得晚,到肉站時什麼都沒有了,菜站青菜也基本清空,中午他們沒做飯,去食堂吃的。
因為救援軍人的回歸,家屬院裡今天氣氛很好,食堂比平時更熱鬨,大家說話的聲音也更大。
看到他們夫妻過來,那些軍嫂紛紛笑著打招呼,程蔓臉上也帶著笑,說話語氣十分熟絡。
陸平洲看在眼中,打完飯坐下後問出跟王秋梅類似的問題:“我離開的這段時間,你跟大家相處的不錯?”
上午是陸平洲說這段時間的經曆,到這會講述者就成了程蔓:“你走那天我中午來食堂吃飯的時候碰到吳主任,她知道我國營飯店那邊離職了,就讓我提前到婦聯上班……”
程蔓也沒有誇張自己的作為,隻儘量用平實的語氣敘述了自己這段時間做的事,然後說道:“可能是打照麵多了,大家就熟了起來。”
陸平洲說道:“這也能說明你工作乾得好,得到了大家的認可。”
照麵多了是能讓原本陌生的人迅速熟悉起來,但如果程蔓工作沒做好,大家跟她打招呼時肯定不會這麼熱情。
陸平洲笑著問:“新工作感覺怎麼樣?”
程蔓咬著筷子,低頭思索起來:“有點累,但很充實,這份工作的確讓我……獲得了之前在國營飯店上班沒有的滿足感。”
國營飯店的工作也很好,工作輕鬆,同事也都很友善,但說實話,服務員這份工作乾久了確實有點機械,基本不用動腦子,所以也很難產生滿足感。
婦聯工作相對來說更有挑戰性,難度也更高一點,但完成後會讓她心裡更充實。
陸平洲說道:“看來工作換對了。”
程蔓聞言,拿起筷子給陸平洲挾了塊魚,笑眯眯道:“這得多謝陸同誌的指導。”
陸平洲挑眉,看著魚沒動,隻輕輕地“哦?”了聲。
“如果不是你那天晚上開導我,為我指明方向,我可能不會那麼快想通,耽誤時間導致錯過這個機會,”程蔓吹捧說道,“這麼一想,你簡直是我人生道路上的明燈啊!”
程蔓這番話,每個字陸平洲都認識,聽起來也都是褒義詞,可這話由她用這種誇張的語氣說出來,又不那麼像是誇獎。
但沒關係,他可以當她是在誇獎他,並借機為自己謀福利。
陸平洲期待問道:“既然我為你指明了方向,你是不是應該有點表示,給點獎勵?”
都說吃一塹長一智,經過上次索要回報被程蔓說到啞口無言,現在陸平洲絕口不提回報,隻想要獎勵。
至於他期待的獎勵是什麼,他認為不用明說,她應該懂。
程蔓確實懂,但她可以裝作不懂,所以短暫的對視過後,她點頭說:“想漲零花錢是吧?行,以後給你漲到每個月三十。”
陸平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