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蔓不怕鞭炮,逢年過節放的時候也樂意出去湊湊熱鬨,可要讓她自己點,說實話她有點慫。
陸平洲慫恿道:“真不要?我在旁邊看著,不會炸到。”
程蔓不受慫恿,繼續拒絕:“我在這裡看著就好。”
陸平洋聽了,跳出來說:“我想放鞭炮!”
“你不怕被炸到?”陸平洲問。
小家夥眨眨眼睛:“哥你不會看著我嗎?”
陸平洲啞然,將火柴盒遞給陸平洋,後者拿著火柴跑到引線前,真劃開了又有點慫,抬頭衝還站在程蔓身邊的的大哥喊:“哥你快來啊。”
陸平洲走過去,站在弟弟身邊說:“點吧,點完就往回跑,知道嗎?”
“知道了。”陸平洋深吸一口氣,劃亮火柴,彎腰將亮光送到引線處。
引線輕輕“茲”了聲,一陣風吹過來,火柴滅掉,引線好像也沒亮,陸平洋拉開火柴盒,準備再拿一根劃開,但火柴剛拿起來,耳邊就傳來他哥的聲音:“跑啊!”
話音落下沒等陸平洋有動作,陸平洲就彎腰將人扛了起來,大步往程蔓走去。
而在陸平洲起身的瞬間門,引線飛速燃燒,火光炸開,劈裡啪啦的鞭炮聲響起,院子裡也漸漸煙霧繚繞。
走到程蔓身邊,陸平洲將弟弟放下,語氣裡帶著絲絲炫耀道:“我說過在這裡看著。”
“是,你最厲害!”程蔓捧場地笑,伸手摸了摸陸平洋的腦袋,“怎麼,被嚇到了?”
陸平洋這才從怔愣中回過神,瞪圓了眼睛說:“我差點就被炸到了!”星星眼看著大哥,“哥你好厲害!你怎麼知道它要炸了?”
“我放過這麼多年鞭炮,當然知道。”陸平洲揮揮手說,“趕緊回去睡覺,小孩子熬夜長不高。”
陸平洋不相信,說道:“我已經很高了!是咱大院同齡人中最高的!”
“這隻能說明咱大院跟你同齡的人身高都不行,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身高都過一米五了。”
年中給他買衣服的時候,程蔓和陸平洲估摸他半年能長四五厘米,實際上今年他個頭躥得沒那麼快,一年才長了不到六厘米。
陸平洋翻過年才九歲,這身高並不矮,就像他說的,他是大院同齡孩子中最高的,所以他平時很為自己的身高自豪。
但跟大哥比起來,他似乎又矮了點。
陸平洋抬頭看向陸平洲,在心裡比劃了下他們的身高差距,決定回去睡覺。
以後他不要當矮個子!
不過,進家門前陸平洋扭頭放狠話說:“等我長大了,身高肯定會超過你!”
“行,我等著。”
陸平洲語帶笑意,看著人上樓了,湊到程蔓身邊問:“咱們也睡覺去?”
程蔓嗯了聲,轉身準備回去,但剛進門就被陸平洲打橫抱起,天旋地轉回過神後,她漲紅臉緊張地問:“你乾嘛?”
“剛才扛平洋的時候感覺你很羨慕,抱一抱你。”陸平洲邊說邊用腳帶上客廳大門,再對程蔓說,“把門拴上。”
程蔓轉頭伸手書栓門,關好後想起件事。
不對啊。
她為什麼要這麼聽話?
而且她什麼時候羨慕了?
扭頭否認道:“我才沒有羨慕,你快把我放下來!”
雖然陸父和李春華都回了房間門,客廳裡空無一人,但他們就住在一樓,誰知道他們會不會突然出來。
但陸平洲沒有聽話地鬆開她,而是大步走向樓梯說:“沒有嗎?那你看我的眼神裡怎麼寫著好羨慕?”
“你看錯了!”
陸平洲勾著唇角說:“我眼神很好,你彆騙我。”
程蔓嗬嗬,心想當時她明明隻覺得好玩,根本沒想彆的,可他竟然能無中生有看出羨慕,這眼神哪好了?
本來想反駁,可陸平洲腳步飛快,沒一會就上了二樓,到了房間門門口。
離開了危險區域,程蔓就懶得跟他扯這些了,任由他打開門將她放到床上,並在他要壓上來前滾進被窩,隻露出一雙明亮的眼睛在外。
陸平洲剛要上前,就聽到她在被窩裡嗡嗡說道:“我要睡覺了,晚安,哦,還有新年快樂!”
話音落下,麻溜閉上眼睛,防他就像防賊。
陸平洲好氣又好笑,伸手戳了戳她的額頭,開口時語氣卻很軟和:“新年快樂。”
……
在雲省的這段時間門,程蔓每天都行程滿滿。
程蔓前後兩輩子都是城裡姑娘,山爬過不少,但都是經過高度開發的,像駐地後麵那種深山,她從沒進去過。
再加上程蔓一直都知道雲省多野生菌,雖然來了後她才知道夏天才是野生菌大量生長的季節,但她心裡仍對駐地後麵的深山充滿好奇。
為了滿足她的好奇心,陸平洲簡單準備過後,帶他進了一次山。
雖然時節不對,但他們運氣不錯,第一次進山就找到了野菌子。而且之後每次進山,他們都能找到好東西,挖冬筍,撿板栗,回回空著筐出門,滿著筐回來。
不過這事限製也不少,現在實行的是集體製,偶爾進山弄點山貨出來沒什麼,次數多了難免被詬病說是薅集體羊毛。
陸父是駐地一把手,家裡人在這方麵更得注意。
所以去過兩三次後,他們就沒進山了,改去周邊閒逛。
雲省景點很多,洱海、古城、石林景區,還有版納風景區,但駐地離這些景點都挺遠的,而這年代的交通注定他們沒辦法在短時間門內去旅遊一趟。
不過駐地附近有少民聚居,村寨建得很有特色。
陸父所在的這支部隊在當地駐紮二十餘年,跟周圍村民關係都不錯,所以程蔓和陸平洲得以跟著去參觀。
除了參觀少民聚居地,他們還去趕了集。
這邊趕集可比臨江熱鬨多了,臨江畢竟是省會,駐地周圍村民雖然是農村戶口,但跟偏遠地區比起來算富裕的,交通便利,村民想買東西也方便點,大多數人都不太願意跨越兩三個村灣去趕集。
雲省駐地這邊則比較偏,多崇山峻嶺,交通不便,趕集時十村八寨都來了,場麵十分盛大。
而且這邊少民多,很多人穿著民族服飾過來,姑娘一個比一個漂亮,少年們也更加俊朗,程蔓覺得自己眼睛都要看不過來了。
因為看花了眼,程蔓手頭比平時更鬆,一場集會逛下來,錢袋空不少,陸平洲陸平洋兄弟懷裡則大包小包。
快樂的日子總是短暫的,年初十吃過早飯,程蔓和陸平洲就準備回去了。
從臨江回來時兩人就扛著大包小包,那會程蔓覺得這是因為他們給陸家人帶了禮物,返程他們肯定帶不了那麼多東西,一個編織袋一個網兜再加個軍用背包,絕對夠了。
直到開始收拾行李,程蔓才知道自己想的太美好了。
光趕集那天,她買的雜七雜八不怎麼實用的東西就能裝一個小包,更不用說他們進山弄了那麼多山貨回來,趁著年後天氣好,李春華把這些全曬乾了準備讓他們帶回去。
除了這些,李春華還找人買了不少夏天摘了曬乾的野山菌,而且她買的還是比較稀有的品種,如雞樅、鬆茸、乾巴菌等,裝了足足兩大包。
所以他們返程時,帶來的行李袋不但沒少,手上還多了個裝衣服的藤箱。
陸父工作忙,沒來送他們,李春華和陸平洋送他們到大院門口搭車。
原本李春華怕他們拿不了那麼多東西,想送他們去縣裡坐車,但被陸平洲拒絕了。
駐地離縣城有點挺遠,光坐車就要近兩個小時,每天往返班次也不多,上午下午各一趟來回。
年二十九他們能搭上車回來,是公交公司考慮到過年駐地往返軍人多,加了一趟班車。但現在年都要過完了,加的這趟車自然而然就取消了。
他們又不是拿不了行李,沒必要讓李春華浪費大半天時間門送人。
而且李春華一個人帶著陸平洋在縣裡,他都不一定能放心,說不定得留下來看著他們上車,耽誤坐去市裡的車。
過去陸平洲在家裡的形象,從來都是說一不二的,跟他爸特彆像,所以李春華在他麵前一直有點拘謹,擺不出長輩的架子。
雖然這次回來,他看著溫和了很多,也會開玩笑了,但已經成習慣的相處模式很難改變,所以他說不用送,李春華就沒有再堅持。
陸平洋很失望,他想跟哥哥嫂子再多待一會。
但他隻是個孩子,左右不了大人的決定,隻能仰著頭問:“哥你們今年過年還回來嗎?”
“今年估計回不來。”陸平洲搖頭。
“那你們什麼時候能回來?”
陸平洲想他今年過年休了假,未來兩三年可能都不好在過年休,便說:“過幾年吧,等你上初中,我估計能回來。”
陸平洋才八歲,去年九月份上的三年級,離上初中還有兩年多,頓時垮了臉說:“好久,等我放暑假,可以去臨江看你們嗎?”
“這兩年不行。”
“那什麼時候可以?”
陸平洲想了想說:“等你高中畢業吧。”高中畢業就是大人了,可以一個人坐火車了。
陸平洋剛準備哦一聲,話沒出口覺得不對啊,初中畢業才能升高中,那不是更久?
但他還沒來得及問他哥,班車就搖搖晃晃地開了過來,他哥跟嫂子拿起行李匆忙上車,他瞬間門忘了要說的話,往前兩步喊:“哥!”
走到車廂中間門,找到座位的陸平洲放下行李,拉開車窗說道:“我們走了,你們都回去吧。”又單獨對陸平洋說,“好好讀書,聽爸跟你媽的話。”
陸平洋撅起嘴巴:“知道了!”
司機踩下油門,班車開動,陸平洲再次揮手,跟車外站著的兩人說再見,直到他們身影縮小到看不見才關上車窗,將行李一件件塞到上麵的行李架上。
離彆總會帶來愁緒,哪怕陸平洲少小離家,早已經習慣了這種分彆,平時也沒表現出過想家,在這種時候也很難笑得出來。
看著他不自覺蹙緊的眉毛,程蔓將手塞進他的手掌。
肌膚相貼的觸感讓陸平洲低下頭,看到十指相扣的兩隻手,他唇角微微翹起,抬頭看向程蔓:“怎麼了?”
程蔓直視著他的目光說:“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明白她話裡的意思,陸平洲心緒波動,想伸手將她擁在懷裡,可車廂裡除了他們,還有司機、售票員和幾名士兵,他隻好克製住內心的衝動,緊緊地握住她的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