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談高考 雲南緯度低,四季氣溫變化不大……(1 / 2)

雲南緯度低, 四季氣溫變化不大,火車出了春城後,每過一天程蔓就得加一件衣服,等到臨江, 身上再次裹成球。

到家第一件事, 洗澡洗頭洗衣服。

都說是“由儉入奢易, 由奢入儉難”, 但哪怕是剛恢複前世記憶那會, 程蔓對這句話感受也不深, 畢竟她過了二十多年沒有各種電器的生活,早習慣了。

可這次去雲省用上熱水器, 回來卻要燒水洗澡, 程蔓感受到了落差, 她也想要熱水器。

但同時她也很清楚,短時間內這是無法實現的,因為現在是票證時代, 乾啥都要票或者指標。

陸平洲級彆不夠, 暫時弄不到指標。

想用上熱水器, 至少得等到八十年代初,到時候時常活躍了,很多現在看難買到的東西都能用錢解決。

而現在, 她要做的事是好好學習, 爭取年底考上大學, 以後多掙錢。

但在這之前, 程蔓打算先回娘家住一晚。

這倒不是有什麼習俗,隻是跟陸平洲結婚後,程蔓就沒在娘家住過。

現在不比幾十年後, 除了過年,假期都挺少的,中秋元旦都隻有一天,國慶假期多點,有天。

但去年國慶情況特殊,因為偉人逝世,全軍都處於戒備狀態,陸平洲每天忙得腳不沾地,這種情況下,程蔓不好單獨回去住。

這種時候,程蔓倒是懷念起了前世,雖然放假各種調,有時候看著好像有天假,最後一算自己還多上了一天班。但假期長,時間也會靈活點,想回父母那裡還是出去玩都方便。

兩人都休了二十天假,到今天還剩兩天假期,到家洗頭洗澡洗衣服,吃完中飯又去半天,吃飽喝足後兩人就沒耽擱時間,帶上大老遠扛回來的特產就出發了。

今天是十四號,程樹偉和程亮都上班了,程明去年九月上了育苗班,新學期十六號才上課,但他閒不住,吃完中午飯就出去瘋了,家裡就王秋梅一個人。

夫妻倆到時,王秋梅正坐在院子裡跟人聊天,手裡拿著雙沒做好的布鞋,戴著頂針忙活著。

前兩年,王秋梅一年中至少有一半時間是在做鞋。

這時候鞋賣得不便宜,皮鞋最便宜的是滬市皮鞋廠產的765皮鞋,在他們本地賣七塊六毛五,進到臨江要貴不少,接近十塊錢一雙。

其他鞋也不便宜,一雙回力籃球鞋要八、九塊,便宜的籃網鞋也要兩塊,至於電視劇裡七十年代特彆流行的解放鞋,也要七八塊一雙。

最便宜的是布鞋,但商場供銷社基本都不賣成品,隻賣鞋底。

換句話來說,這時候能從商店買到的鞋都不便宜,便宜的鞋商店不賣。

而鞋又是消耗品,女人還好點,一雙好鞋能穿兩年,男人在這方麵不夠仔細,有的甚至跟腳底長了刀子一樣,五個月就能穿壞一雙好鞋。

這種情況下,家裡能掙錢的再多也不敢一直買成品鞋穿,再多錢也經不住造啊!

所以這時候的女人,彆的手藝能沒有,鞋基本都會做。王秋梅做鞋的手藝,就是結婚後一點點練出來的。

以前在國營飯店上班的時候,她都是晚上點著燈給家裡男人孩子做鞋,但程家個男人,腳底就是對刀子,她做鞋的速度趕不上他們造的,常常得花錢情人幫忙。

但閨女結婚後穿布鞋的次數少了,老大一家等同於半分家,王秋梅也懶得費心費力給他們做鞋,再等到程明上育苗班,她的時間漸漸空了下來。

可王秋梅是個閒不住的,忙的時候覺得總不得空,真有空了又覺得哪哪都不舒服。

偏偏他們家雙職工多,糊紙盒那些零散活計街道根本不會安排給她,隻能在家閒得發黴。直到去年年底,跟人聊天時彆人說她做鞋手藝好,可以接點零散的活換點生活用品,反正隻要不收錢就不算投機倒把。

這事她還是很有經驗的,畢竟過去那些年裡,程樹偉沒少趁著休息幫人乾活貼補家裡,因為大多數時候收的都是吃的用的,偶爾給錢都是背著人,所以沒出過事。

王秋梅之前是沒往這方麵想,那次被人提醒後心思就活動開了。

這幾個月裡,王秋梅接了不少做鞋的活,每次掙的不多,也就換個布頭,或者一些米麵粗糧。

但自從把工作讓給程蔓,王秋梅就沒再掙過錢,雖然家裡沒人嫌她,可她想起以前拿工資的日子,心裡總有些懷念。

現在掙得雖然不多,但王秋梅乾得非常起勁,機械廠一開工,她就接了兩個活,又乾了起來。

不過掙錢再重要,也沒有閨女在王秋梅心裡重要,聊天時不經意間抬頭看到小夫妻進院,她先是一愣,然後綻開笑容,放下手裡的活迎上去問:“你們倆怎麼過來了?什麼時候回來的?這次回去怎麼樣?坐車累不累?”

程蔓哎呦一聲說:“媽您這問題一個接著一個,我都不知道該先回答哪一個了。”

陸平洲則邊推車進院邊挨個回答丈母娘的問題:“回去還行,坐車挺累,我們今天早上到的,上午洗頭洗澡,吃完飯就過來了。”

兩相對比,王秋梅再想閨女也忍不住給了她一個白眼:“我問這麼多是關心你們,再說平洲不回答得好好的嗎?你怎麼就回答不了啊?”

程蔓:“……”

訓完閨女,王秋梅笑嗬嗬地看向女婿,見他推著的自行車龍頭掛著一大袋東西,好奇問:“這是什麼?”

“我們帶回來的一些野山菌,還有板栗和曬乾的冬筍,”陸平洲將車停到屋簷下,取下包裹說道,“板栗冬筍是蔓蔓進山親自挖的撿的。”

王秋梅接過包裹問:“過年你們還進山了?”

程蔓跟著進屋說道:“去了幾次,雲省的山裡東西真的好多,隻是我們沒進深山,能找到的有限。”

“還好你們沒進深山,多危險啊。”王秋梅說著將包裹放到飯桌上,找到線頭一點點拆開。

包裹裡麵還有好幾個小包裹,都是用油紙裝著的,最上麵放著的是乾雞樅菌,一根一根非常完整。

王秋梅在國營飯店乾了十幾年,不一定什麼食材都見過,但眼力真不差,一看就知道這是好東西,問:“這也是你們在山裡摘的?”

程蔓沒好意思往臉上貼金,說道:“這是雞樅菌,夏天才有的,我們進山沒找到,是走之前李姨找人買的,哦,李姨就是平洲繼母。”

王秋梅聞言若有所思,想問程蔓跟陸平洲父親繼母處得怎麼樣,又顧忌著他本人在,不好問出口。

短暫思索後,王秋梅將雞樅菌拿出來,下麵一層是鬆茸,再下麵一層是乾巴菌,都是李春華找人買的。

王秋梅不由問:“你們這是帶了多少野山菌回來?得吃到什麼時候?”

臨江這邊常見到的山珍隻有乾香菇和木耳,價格都不便宜,前者通常燉湯的時候才放一點提鮮,後者買一點點,泡發後就能炒一盤。

像程蔓他們帶回來的這些野山菌,王秋梅以前都沒見過,也不知道怎麼吃。

在雲省的這段時間,陸家不說頓頓吃菌子,每天肯定有一道菜裡麵是放了菌子的,程蔓基本都知道做法,挨個告訴王秋梅,順便再形容一下味道,完了說道:“這些都是乾貨,放上半年都沒問題,肯定吃得完。”

程蔓廚藝不怎麼樣,形容起食物來用詞倒是不少,王秋梅吃完中飯還沒兩小時,聽她這麼一說,口水都快流出來了,說道:“晚上我炒一盤嘗嘗味道。”

“行。”

……

晚上王秋梅不止做了雞樅菌,還用臘肉炒了盤程蔓親自挖的冬筍。

隻是哪怕王秋梅夫妻對冬筍更有濾鏡,先光盤的還是雞樅菌,畢竟臨江也有冬筍,這食物對他們而言不算多稀罕。

雞樅菌是真沒吃過,而且這菌子味道是真不錯,不但鮮,味道還有點像吃雞肉,就著這道菜,程樹偉比平時都多吃了碗飯。

吃飽喝足,陸平洲洗碗。

在程家,陸平洲一直都是很勤快的,而王秋梅除了前幾次沒讓他乾活,後麵都沒跟他客氣。

而且她也想趁這時間,多打聽打聽閨女過年回陸家的事。

程蔓也沒隱瞞,把這段時間發生的事大致說了一遍,然後說了下自己的感想——她覺得陸平洲家人都挺好。

如果程蔓單說感想,王秋梅可能半信半疑,但結合這些事,她的確挑不出陸家人的毛病。

本來她就沒對陸家人抱有太高的期待,畢竟李春華是後媽,指望她對陸平洲這個繼子多上心不太現實。

後媽嘛,不苛待繼子,把人當眼中釘就不錯了。

就程蔓說的,李春華對他們雖然客氣有餘親熱不足,但這已經做得比絕大多數人好了,而且她這人確實不小氣。

說句不敬的,就算是親婆婆,對程蔓也未必會更好,這世上挑剔兒媳婦的婆婆可不少。

但這話王秋梅隻在心裡想想,沒說出口,畢竟陸平洲親媽去世十餘年,這麼想她確實不太好。

王秋梅又想起來:“過年你們去祭拜平洲親媽了嗎?”

程蔓回答說:“祭拜了,年十下午去的。”

“那就好。”

雖然這些年除四舊,很多人已經不在乎舊俗,但王秋梅總覺得禮數做全了比較好。那是陸平洲親媽,程蔓跟他結婚第一年,肯定要去祭拜一次。

母女倆說著話,程亮下班回來了。

進門見妹夫跟他爸一起坐在客廳聽廣播,程亮麵露驚訝問:“你什麼時候回來的?蔓蔓呢?”

“在房裡跟媽聊天,”陸平洲回答完又說,“今天上午到的。”

“你們假期休到什麼時候?”

“明天還有一天,後天上班。”

“真好,我們單位一星期假都不好請。”程亮感歎過問,“你們今晚在家裡睡?”

“是這麼打算的。”

“正好,蔓蔓房間的棉被前兩天剛曬過,晚上睡著肯定暖和,”程亮給自己倒了杯茶,坐下來問,“雲省比咱們這暖和吧?”

“是暖和點,但也要穿外套。”

房間裡母女倆聽見程亮的聲音,停止說話走出來,一個喊“哥”,一個問他餓不餓,要不要給他下點麵條墊補墊補。

國營飯店晚飯吃得早,程蔓是女孩子還好,但程亮長得人高馬大,吃什麼都消化得快,每天下班就餓了,扛到九點多就要找吃的墊補。

王秋梅知道後,晚上吃麵條時經常特意多下點,留一碗他晚上回來吃。

但今晚吃的是飯,不好留,王秋梅就沒多煮。

程亮聽後卻擺手道:“不用麻煩了,櫃子裡好像有餅乾,我餓了吃點墊一墊就行。”

王秋梅一想也是,便不折騰了,看著時間差不多,便催程樹偉去洗澡。

男人都這樣,一到冬天就犯懶,一星期不洗澡都是常事,還美其名曰節約蜂窩煤。王秋梅不吃這套,天就要催家裡兩個男的洗澡。

程樹偉不太想去,一聽她催就說:“等我把這個聽完。”

連著次,王秋梅火了:“有什麼好聽的,一回來就抱著收音機聽聽聽,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哪個機關的大領導,趕緊給我去,不然我把插頭給你拔了!”

“洗洗洗,我現在就去洗!”程樹偉沒法子,邊說邊起身,一步回頭地去找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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