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每一個人都告訴程蔓, 她們不會告訴陸平洲她準備了禮物的事。但當秘密不再是秘密,本應該被瞞在鼓裡的那個人,聽說隻是時間門早晚的問題。
陸平洲是在領證紀念日的前一天聽說的這件事。
在此之前, 程蔓一點風聲都沒透給他, 畢竟連禮物都是趁著中午去百貨商場買的,防他防得非常緊。
而且每次他暗示的時候, 她要不裝傻充愣, 要不敷衍地說“好好好我知道了”, 一聽就是沒上心。
陸平洲都以為自己等不到禮物了, 沒想到峰回路轉,他媳婦竟然偷偷準備了驚喜。
這天回去的路上, 陸平洲自行車都踩得比平時更快——
程蔓到婦聯上班後, 自行車就沒了用處,畢竟他們家離婦聯才幾百米遠, 用不著騎自行車,於是常使用它的人就變成了陸平洲。
到家陸平洲直奔婦聯,兩人都是六點鐘下班, 所以下班後程蔓一般會在婦聯等一會, 跟他一塊去食堂吃飯。
陸平洲到婦聯算熟門熟路,進院子裡直奔程蔓所在的辦公室,喊了聲媳婦後眼睛控製不住往櫃子上瞅。
乾事辦公室有兩個文件櫃,一個靠窗在邢曉紅辦公桌後麵, 一個靠門在程蔓辦公桌後麵, 雖然沒明文規定,但默認規則是誰辦公桌後麵的文件櫃誰用。
所以陸平洲覺得,東西應該在程蔓身後文件櫃裡。
文件櫃分成上下兩半,上麵是透明玻璃門, 裡麵有四層,豎放著各類文件,清楚明亮。下麵是木門,上了鎖,裡麵放的都是相對重要的文件。
陸平洲覺得禮物應該在下麵,就忍不住多看了好幾眼。
程蔓正從抽屜裡往外拿飯盒,注意到他的動作,問:“你在看什麼?”
“沒,隨便看看。”
陸平洲雖然好奇,很想立刻打開禮物看看到底是什麼,但他也知道驚喜嘛,肯定得留到重要時候,現在挑明反而不美。
他轉移話題說:“不知道食堂今天有什麼菜。”
話裡轉得這麼生硬,程蔓怎麼可能毫無所覺,而且這兩天有太多人跑到她麵前感慨,她不用動腦子,就猜到陸平洲肯定聽說了。
但就像陸平洲想的那樣,她都裝傻充愣好些天了,現在拿出禮物明天怎麼辦?
而且陸平洲都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了,倒不如她也掩耳盜鈴當做自己以為他什麼都不知道,雖然效果注定大打折扣,總比提前拿出禮物強點。
想到這,程蔓神色如常道:“好像有土豆燒雞和魚香肉絲。”
“聽起來還不錯。”
兩人默契地略過話題,並肩走出婦聯,推著自行車去食堂吃飯。
……
因為禮物的事,邢曉紅知道了二十號是程蔓和陸平洲結婚一周年紀念日,早上一到單位,就笑著打趣了幾句。
這段時間門被人打趣多了,程蔓現在已經水火不侵,臉色半點不變,兩人說了沒幾句,就投入到了工作中。
雖然是紀念日,但這一天跟平時沒什麼不同,依然是上班吃飯上班,隻是傍晚下班後,程蔓在單位等了很久,都不見陸平洲過來。
軍營離駐地家屬院不遠,有時候程蔓醒得早,都能聽到那邊傳來的號聲。陸平洲騎車又快,通常六點下班,六點五分左右能到婦聯找程蔓。
如果有事耽擱了,他也會找人給她帶個信,讓她自己先吃。
可今晚她等了二十分鐘,既沒等到陸平洲,也沒有等到帶信的人,程蔓隻好拿著飯盒出去,踱步到崗亭往外看。
往外自然是什麼都看不到的,崗亭站著的年輕軍人倒是透露了件事給她,他說陸平洲早回去了。
“回去了?”程蔓愣住,“那他怎麼沒來找我?”
站崗的年輕軍人搖頭,他不清楚這些事。
程蔓也沒想從他口中問出答案,或者說當問題出口,她心裡就已經有了答案。
今天是陸平洲暗示了她好長一段時間門的結婚紀念日,他當然不會輕易忘記,再聯係今天的種種不同尋常,答案顯而易見——他想製造驚喜。
想明白這一點,程蔓不在門口逗留,轉身回到婦聯辦公室,從櫃子裡取出禮物,拿著鎖門回家。
到家門果然虛掩著,程蔓推門進去,裡麵光線有點昏暗。
五月份天黑得沒那麼早,但太陽將落未落之際,屋裡總要點燈才更明亮,尤其過道狹窄無窗,更顯幽暗。
程蔓將禮物放到櫃子上,脫鞋進屋,穿過珠簾,率先看到客廳飯桌上放著的幾盤菜。
糖醋排骨、蔥油燜雞、清蒸魚、小酥肉……都是程蔓愛吃的菜,也是陸平洲會做的菜。
但他今天要上班,回來還不到半小時,這麼多菜肯定不可能都是他做的,家屬院這邊也沒有飯店……
程蔓正琢磨著桌上菜色的來曆,身後主臥的門口哢噠被打開,陸平洲墊著腳尖走出,從後麵捂住她的眼睛,刻意壓低聲音說:“猜猜我是誰?”
程蔓失笑:“如果你不是陸平洲,明天我就得上報家屬院治安問題。”
陸平洲想想也是,鬆開捂住程蔓眼睛的右手,同時左手繞過她身側,送到她麵前說:“給。”
程蔓低頭,就看到一束形似玫瑰,開得紅豔的花出現在麵前,驚訝又驚喜地問:“哪來的?這是月季花嗎?”
“嗯,是月季,我找人買的。”
程蔓在腦海裡過了遍臨江的花鳥市場,離他們這應該不算近,便好奇問:“在哪買的?”
“前段時間門我帶隊出去訓練,經過附近一個村子,看到有一家院子裡種了不少這個花,想著你可以會喜歡,抽空去找人談了談,讓他們今天下午把花送過來。”陸平洲說著舉了舉花,“你不拿著?”
程蔓才反應過來,伸手接過鮮花,舉高看了看說:“真好看。”
陸平洲邀功道:“對方送了一大捧來,花型不好或者枯萎的我沒要,這九朵是精挑細選出來的。”
程蔓關注點卻與眾不同,側過頭問:“其他的花呢?”
“在房間門。”
程蔓轉身走進主臥,果然在書桌上看到被挑剩下的鮮花,對跟進來的陸平洲說:“這九朵放在房間門裡,晚上睡覺早上起來能看到,這些可以擺到客廳,肯定好看。”
“行。”陸平洲點頭,“不過咱們要不要先吃飯,這些晚點再收拾?”
程蔓應了聲,抱著月季又出了房間門,經過沙發組時腳步一拐,將茶幾上花瓶裡的乾花取出,指揮陸平洲去廚房接水,再將新鮮的月季花插進去。
插好後,程蔓調整了下鮮花的角度和位置,才舉著花瓶來到飯桌,放在一旁道:“暫時擺在這裡。”
陸平洲笑著應聲,將碗和筷子推到程蔓麵前。
坐下看到麵前這一桌菜,程蔓想起來問:“這些菜是你做的嗎?”
“你覺得是我做的?”
“我覺得不是,”程蔓搖頭,挾起排骨吃了口,覺得有點像食堂大廚的手藝,但味道又有點不太一樣。
但這麼多葷菜,肯定不會是食堂晚上的供應,要真是食堂大廚炒的,用的肯定是小鍋,味道不同也正常。
在心裡分析到這裡,程蔓問:“你讓食堂大廚炒的?”
陸平洲沒賣關子,點頭說:“嗯,我給了錢和票,讓周大廚幫忙買菜炒的。”
本來他想親自下廚,但為了結婚紀念日請假有點太小題大做,不請假吧他又沒時間門去買菜。
就算能請人幫忙買菜,他下班回來都六點了,整治這麼一桌菜,至少八點多才能吃上飯,空著肚子等兩個小時,再多驚喜也被餓跑了,還是請人幫忙做比較好。
程蔓聽完,思索著問:“所以你今天下班後,先是去拿了花,然後去食堂拿了菜,再回來擺好,挑好鮮花,等著我回來?”
陸平洲點頭:“嗯。”
程蔓問:“你就不怕我沒等到你,先去食堂吃飯了?”
“我去食堂拿菜的時候跟窗口打菜的大姐都說了,如果你去打飯,就告訴你我準備了飯菜,讓你六點半再回來。”
但陸平洲沒想到程蔓沒去食堂,隻從站崗士兵的一句話,猜到他已經回來就直接回了家。聽到開門聲的時候,陸平洲還在挑選鮮花,有點措手不及。
好在程蔓被飯桌上的食物吸引,大體都在計劃中。
除了鮮花和食物,陸平洲還給程蔓準備了一份禮物,是一支刻了字的鋼筆。
嗯,字是陸平洲刻的,有點生疏,所以字體沒有機器雕刻的花體好看。
不過拿到禮物後,程蔓首先關注的不是字體好不好看,也沒有感動到落淚,而是自愧不如。
到婦聯上班後,她和陸平洲的時間門基本是同步的,真要算的話,陸平洲單獨行動的時間門其實比她少,畢竟她上班晚點,中午還有兩小時休息時間門,隨便去哪都行。
但看看陸平洲準備的禮物,飯菜(雖然不是他做的),鮮花(雖然也是買的),還有買來後他親自刻字的鋼筆。
跟他的種種準備比起來,程蔓不免覺得隻給他買了根皮帶當禮物的自己,好像有點太不走心了。
雖然拿到禮物的陸平洲很高興,當時就換掉了身上的皮帶,但程蔓仍覺得心虛,晚上比較配合。
於是第二天到婦聯時,程蔓眼睛下麵不出意外地掛上了黑眼圈。
而邢曉紅和吳舜玉看到她的黑眼圈後,都是一臉了然,結婚紀念日嘛,她們懂。
……
程蔓和陸平洲的結婚紀念日過去沒幾天,家屬院外正式開始動工,而由婦聯提議,政治部聯合革委會以及工業區各單位組織的聯誼會,也進入了緊鑼密鼓的籌備階段。
就在程蔓忙得腳不沾地時,陸平洲也收到消息要去出任務,而且去的時間門還不短,要兩個月。
得知這消息時程蔓正在看書,她這段時間門工作忙,白天基本沒時間門看書,隻能把晚上利用起來。
但聽完陸平洲的話,她看不進去書了,抬頭說:“兩個月,那你回來不都七月份了?”
“預計是七月中旬回來。”
程蔓覺得時間門太長了,雖然去年陸平洲也出過任務,但那次滿打滿算就半個月,這次時間門直接翻四倍……
可程蔓也知道這是陸平洲的工作,而且結婚前他就跟她說過,基本每年都會出一次飛行任務,每次一兩個月。
去年沒去好像是有什麼特殊情況,但不代表這隻是他說說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