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蔓抿了抿唇,問:“去哪裡?會有危險嗎?”
“青省,沒有危險。”陸平洲攬過程蔓肩膀道,“這次是普通飛行任務,隻是去的地方比較遠,又是高原地區,在那待的時間門會稍微久一點。但我保證,兩個月後我肯定能全須全尾地回來,一根頭發絲都不掉的那種。”
程蔓眉眼微彎,嘴上卻杠道:“我才不相信你不掉頭發!”
“那你現在數一數,回來再數一遍?”陸平洲說著朝懷裡的姑娘歪過頭。
程蔓薅了把他硬硬的發茬,什麼都沒有薅道,笑道:“少來!那麼多頭發,我怎麼數?”
陸平洲順勢將下巴擱在程蔓肩膀上,說道:“那這樣吧,你看看我頭發的厚度,等我回來,頭發肯定還是這麼厚。”
這話顯然是在開玩笑,就算脫發,頭發也不至於在兩個月內薄一層,但程蔓配合地側過身,認真端詳起陸平洲來。
陸平洲屬於那種毫無短板的帥哥,眉眼飛斜,鼻梁高挺,五官精致,但因為氣質正經嚴肅,很多人會忽略這份精致,隻覺得他長得很帥。
他的頭型很飽滿,如果他進娛樂圈,應該能駕馭包括光頭、辮子頭等出了名容易現原形的發型。
程蔓從陸平洲頭頂摸到他的耳朵,又緩緩摸到他的眉毛,再到鼻子和下巴。
隨著她的動作,陸平洲漸漸後退,靠在床頭,微微抬頭仰望著她,喉頭滾動著,目光也越發灼熱。
在事情一發不可收拾前,程蔓趕忙鬆開手,離開陸平洲的懷抱,背對他側躺到床上說:“好了,我都看清楚了。”
但火已經燒起來,陸平洲很快貼過來,微啞著聲音問:“要不要再看仔細點?”
程蔓不肯轉頭,說道:“我已經看得很清楚了。”
“那再看看彆的。”
……
接下來兩天,程蔓把陸平洲全身上下看了好幾遍,第三天天沒亮,他就帶著行李出門了。
陸平洲走後,程蔓的全部精力就投入到了工作和學習中。
到婦聯工作以前,程蔓真沒想到辦一場聯誼會能這麼費事,其實選地址定流程那些都還好。
這種三方聯合舉辦的聯誼會,地址基本都在文化宮的大禮堂裡,畢竟工業區隻有那裡地方大,三個單位又不是那種冷衙門,場地很好借。
流程是婦聯三人商量出來的,吳舜玉往上打申請時就基本確定了,後麵增增刪刪,最終確定的版本跟程蔓做出來的差彆不大。
最麻煩的是溝通。
區革委會是區裡的政治機關單位,現在這麼叫,改開後就會變成區政府,裡麵上班的人多牛氣可想而知。
婦聯雖然是群眾組織,但在這時候也挺厲害的,也很受人尊敬。
部隊政治部就更不用說了,規章製度多得很。
雖然組織聯誼會的隻是這三個單位其中的一個小部門,但這三個部門的人都不是很好說話,誰也不服誰,誰都想在這件事上指手畫腳。
又因為這時候國內還沒有手機,拉不了工作交流群,大家有想法隻能由中間門人傳話,然後再開會溝通。
家屬院婦聯作為區婦聯的下屬機構,跟政治部也有從屬關係,同時還是這次活動的提出者,自然而然地成為了傳話並組織開會的那個受氣包。
而吳舜玉因為工作忙,這項工作就落到了程蔓和邢曉紅頭上。
又因為在溝通過程中,吳舜玉發現兩人輪流傳話很容易導致信息不通,而程蔓是這次聯誼會的主要策劃人,就把這項工作交代給了她。
所以聯誼會前的這段時間門裡,程蔓除了本職工作,還得充當傳聲筒每個單位輪流跑。
什麼?開會當麵談?
她倒是想組織會議讓大家坐在一起敞開了聊,但這三個單位的人根本不搭理她,一說要開會,這個說自己明天有事,那個說抽不出空閒,還有說這麼簡單的事她傳個話就行了,用不著開會的。
就很讓人抓狂。
偏偏她還不能發飆,隻能慢慢去磨。
磨到六月五號,聯誼會的各項事宜終於確定下來,時間門也定了,就在六月十五。
剩下的都是一些瑣碎事,由邢曉紅負責,所以聯誼會前的這段時間門程蔓再度清閒下來。
於是趁著周日休息時,程蔓回了趟娘家。
這次回去,程進一家子都在,中午飯都是在老房子這邊吃的。
程蔓見了有點納悶,自從去年鬨過一場,程進一家就單獨開火了,除了逢年過節,平時很少來吃飯,來也會帶一刀肉或者一條魚,不白吃。
但周日不是節日,他們也沒有帶東西來,而且聽他們說話的口氣,像是又回老房子這邊吃飯了。
心裡雖然疑惑,但程蔓沒有貿然問出口。
雖然是親兄妹,從小到大關係都很不錯,但當他們各自成家,關係就微妙了起來。
這種微妙不是指他們關係不好,隻是說話確實不如以前隨意,就像這件事,程蔓心裡再疑惑,也不會當著他們的麵問出口,因為很容易被誤會成她對此有意見。
可能程進不會這麼想,但羅文欣未必,而他們夫妻是一體的,所以在他們麵前,有些話程蔓得斟酌著說。
吃完中飯,羅文欣麵露困倦,沒多久程進就提出送她回去,程明則留了下來跟程蔓聊天。
程蔓沒結婚前,姑侄關係一直很好。
當然結婚後他們關係也沒有變差,隻是程蔓工作忙,回來的少,一個月可能就回來一次,所以見到姑姑的程明非常高興,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也是從他口中,程蔓得知了羅文欣懷孕的事。
對這個未出生的弟弟妹妹,程明的心情很複雜,期待的同時又有點害怕,期待是因為他那些好朋友都有兄弟姐妹,他也想有,害怕是因為怕弟弟妹妹出生後,爸爸媽媽會沒有那麼愛他。
程明低著頭說:“以前我睡不著,媽媽都會哄我睡覺,現在她都不抱我了。”
前生今世程蔓都是妹妹,並沒有體會過程明的心情,但她能明白他難過的點。
以前他是家裡唯一的孩子,隻要他在家,所有大人的目光都在他身上。現在有了弟弟妹妹,哪怕還沒出生,父母的關注也被分走了一半。
他心裡有落差,很正常。
程蔓伸手摸了摸他的頭說:“你爸爸媽媽不是不愛你了,隻是孩子從孕育到出生,會經曆很多困難,他們有點緊張,等弟弟妹妹出生就會好了。”
程明問:“那弟弟妹妹什麼時候出生?”
羅文欣懷孕剛滿三個月,程蔓心裡算了算說:“年底吧,過年以前。”
程明才六歲,不太有時間門概念,但他覺得到年底時間門不長,更擔心的是彆的,仰起頭問:“真的嗎?萬一到時候爸爸媽媽隻喜歡弟弟妹妹,不喜歡我怎麼辦?”
“你爸爸媽媽把你養這麼大,怎麼可能不喜歡你?嗯……”程蔓思索著說,“他們對你的愛可能會分一部分給弟弟妹妹,但弟弟妹妹長大以後也會愛你,而且除了爸爸媽媽,爺爺奶奶也會愛你,你得到的愛依然有這麼多,是不是?”
程明恍然,眼睛漸漸亮起:“對哦!”
雖然這麼勸程明,但在王秋梅麵前程蔓沒有把這當成一件小事,希望她媽能勸一勸程進夫妻。
程蔓說道:“我知道大哥大嫂很緊張這個孩子,但小孩都是很敏感的,他們因為老二忽視老大,很容易讓老大覺得是老二搶走了父母對他的關注,導致他不喜歡甚至仇視弟弟妹妹。”
王秋梅知道羅文欣懷孕後,他們夫妻倆有點疏忽對程明的照顧,但她並沒有多想,說道:“應該沒這麼嚴重吧,其他家不都是好幾個孩子?孩子之間門關係也挺好啊。”
“那是因為他們年紀相差不大,從他們記事起,就知道自己有兄弟姐妹。但明明當了六年獨生子,現在突然要多個弟弟妹妹,爸媽又不像以前那麼關注他,心裡肯定不好受。”
程明這種情況,其實跟那些原本是獨生子女,卻因為國家開放二胎,父母再要孩子的人挺像。
父母處理得好,孩子可能會輕易接受自己有弟弟妹妹的事,但父母處理不好,以死相逼,仇視弟妹的情況也不少。
程蔓不是當事人,沒辦法評判誰對誰錯,但她看著程明長大,不希望他為此太過痛苦,而事已至此,她能做的隻有從旁勸說,讓程進夫妻不要為了迎接新生命,太忽視長子。
程蔓說道:“您沒發現明明沒以前活潑了嗎?”
王秋梅沉思著說:“他是沒以前鬨了,懂事了很多。”
程蔓委婉道:“孩子懂事是好事,但如果懂事的原因是因為不安,就不那麼好了。”
程明是家裡的第一個孩子,而且因為程進夫妻是雙職工,他可以說是王秋梅一手帶大的。所以王秋梅雖然高興羅文欣又懷上,也很期待未出世的孫子孫女,但她心裡最疼的肯定是程明。
之前沒多想,是因為王秋梅對程蔓說的這些沒什麼概念,就像她說的,大院裡其他家庭,哪個不是兄弟姐妹好幾個,也沒見誰家關係不和睦啊。
但王秋梅是個聽勸的人,聽完閨女的話就琢磨了起來,說道:“晚上我會跟你大哥提一提這事。”
程蔓點頭,問起吃飯的事:“你們這是……又到一起吃飯了?”
“你也知道,她生明明的時候就是早產,之後這麼多年沒消息,這次好不容易懷上,我這當婆婆的總不能撒手不管吧?”
王秋梅是對羅文欣有意見,但在孩子麵前,婆媳矛盾就沒那麼重要了。
“而且我不白給他們做飯,按人頭收夥食費,每人十五,明明年紀小,還是十塊。”
雖然王秋梅準備的夥食,比食堂一個月十五塊能吃到的好很多,但她買菜自己做省了手工費,一個月下來掙不著錢,卻也不用往裡貼錢。
一家人嘛,計較不了那麼多的。
程蔓隻是好奇問一問,沒想對王秋梅的決定指手畫腳,而且她也能理解她媽的選擇,婆媳之間門矛盾再大,兒子孫子總是親生的,哪那麼容易狠下心。
更何況她們之間門還沒這麼大矛盾。
說完兒媳婦懷孕的事,王秋梅就又有點想催閨女早點要孩子,但之前程蔓說過她也打算參加高考,近兩年不準備生孩子,所以話到了嘴邊她有點猶豫。
程蔓多了解她媽啊,一看她欲言又止,就猜到她想說什麼,正巧外麵傳來動靜,趕忙起身說:“是不是二哥回來了?他最近複習的怎麼樣?我去幫他看看。”
雖然兄妹倆都上過高中,但因為程蔓讀書時成績更好,而且她還有穿越這個掛在,基礎知識更紮實。
所以複習過程中,程蔓算是程亮的半個老師,這半年每次回娘家除了跟父母聊天,還會抽時間門檢查二哥的複習成果。
人都有兩麵,程蔓也不例外。
平時的她溫溫柔柔愛說愛笑,是惹人疼的好妹妹,輔導程亮的時候她就會化身魔鬼老師,在他重複做錯同一道題時訓他如秋風掃落葉。
因此,當程亮進門看到程蔓麵帶笑容向他走來,身體就不自覺地往後退了兩步。
他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