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薇薇後沒後悔, 程蔓並不清楚,但可以確定的是,挨了頓揍後她老實了很多, 不但路上碰到時繞著程蔓走, 上課也會選擇離她最遠的座位。
揍過方薇薇, 程蔓也沒忘記房主和李建平。
她先找楊敏她們幫著寫了百來張小廣告,花錢雇了幾個同學,趁著中午休息站在巷子口挨個發。這麼做一是為了讓街坊鄰居知道房主聯合裡麵住戶坑人的事, 二也是為了避免後麵有人上當。
雖然主意是方薇薇出的,房主把自己說得像是被逼無奈, 但程蔓不覺得他真有那麼無辜。這次沒有騙到她, 以後保不齊會騙彆人。
給李建平的教訓更簡單,他家離臨江大學不算遠, 他又是男的,不用擔心太晚回去路上有危險,所以他一周會回去兩三次,時間也相對固定,很容易打聽出來。
於是周四陸平洲和謝子明到學校接媳婦時,順便繞了點路, 把李建平攔在巷子裡套麻袋揍了一頓。
嗯,人主要是陸平洲揍的,謝子明也就是幫忙套了下麻袋。
陸平洲隻是想給李建平一個教訓,揍人時沒下狠手,但這人顯然不怎麼扛揍,疼得嗷嗷叫喚,第二天直接請了假,一直到新一周才來上學。
雖然揍人時陸平洲什麼話都沒說, 但李建平開學後隻得罪過程蔓,他回去一想就知道了怎麼回事。
所以周一到學校後,也開始躲著程蔓走。
程蔓樂得如此,畢竟她是來上學的,沒那麼多時間跟人勾心鬥角。
都說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程蔓雖然差點被算計,但鬨了這麼一通後,學校裡大多數人都知道了她要買房的事,給她介紹的同學多了不少。
不止同學,連專業課的教授都找到了程蔓。
教授姓馮,出身於民國三年,在京大讀過書,後出國留學,歸國後在西南聯大任教授。
四十年代聯大結束後,他跟隨大部隊回到首都,在京大任教,後因各方麵原因來到臨江繼續教書。
六十年代初,他被扣帽子下放,直到去年初才回城任職。
他介紹的人也是學校裡的教授,兩人是多年好友,曾一起被下放住過牛棚。今年對方因為工作變動要離開臨江,所以想將房子賣出去。
找到程蔓,是因為他聽係裡的同事說了她買房差點被坑的事,被坑這事眾說紛紜,真假未知,但她想買房這件事是確定的。
因為覺得好友的房子符合程蔓的要求,所以這天下課,他直接把程蔓叫到了辦公室,問她房子找得怎麼樣了。
程蔓剛開始不知道馮教授是想介紹房源,心裡覺得很詫異,他們學校的老師都這麼關心同學嗎?連買房這種事都要過問?
心裡這麼想,嘴上卻老老實實道:“還沒。”
雖然這段時間找上程蔓,想給她介紹房源的同學很多,但正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因為之前差點被坑的經曆,現在彆人跟她說有房源,她都要事無巨細地問清楚房屋情況。
因為問題太多,不少給他介紹房源的同學覺得麻煩,聊過兩次就沒下文了。
所以整個五月,程蔓就看了兩套房,結果一套價格太高,一套產權不清晰,她怕後續有麻煩,就沒買。
得到程蔓回答後,馮教授沒有拐彎抹角,說道:“我有個朋友是數學係的教授,他最近調動去了京大,臨江這邊的房子想賣出去,我聽說過你的要求,認為他這房子挺符合。”
程蔓聽明白了,馮教授也是來介紹房源的。
馮教授的人品,她當然是很信得過的,但親兄弟明算賬,而且程蔓覺得,跟教授因為房產發生糾紛更麻煩。
像李建平和方薇薇,給她下套,她知道了可以沒有顧及地反擊回去,該揍的揍,該套麻袋的套麻袋。
但跟教授發生矛盾,這麼報複回去,對方卡她畢業證不要太容易。
雖然她很相信馮教授的人品,也相信馮教授的朋友不會是李建平表舅那樣的人,但但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所以程蔓很猶豫。
馮教授看出了程蔓的猶豫,問道:“你是有什麼顧慮?”
程蔓開口說道:“是這樣的,您聽說過我想買房,那不知道您聽沒聽說過我之前差點被坑的事?”
馮教授回憶著說:“似乎聽說過。”
程蔓不管他有沒有聽說過,直接把這件事複述了一遍,然後說道:“不瞞您說,我現在看每一個介紹房源的人,都擔心他要坑我,所以問的問題會有點多。當然,我不是說覺得您會坑我,但畢竟是好幾千塊……您應該能明白我這種心情吧。”
“確實。”馮教授沉吟點頭,“你有什麼問題可以儘管問我,如果我解答不了,可以讓房主來為你解答。”
“那我要是問了不買……”
“買房是你情我願的事,你們覺得不合適,不買也正常。”
“所以您不會因為這個覺得我下了您的麵子,卡我成績是吧?”程蔓小心翼翼地問,又特意解釋,“您彆誤會,我不是真覺得您有這麼小氣,隻是咱們倆是教授和學生……”
馮教授活到六十多歲,哪能看不出程蔓的小心思,卻並不覺得生氣。但他愛捉弄人,故意煞有介事道:“哎呦,這可真說不準。”
程蔓臉蛋垮下來,看向馮教授的目光裡有毫不掩飾的震驚。
馮教授見了忍不住哈哈大笑,說道:“卡你成績不至於,上課盯你格外緊倒是有可能,所以接下來幾年,你務必好好學習,知道嗎?”
程蔓:“……”
話說開後,程蔓就沒那麼多顧慮了,開口道:“第一個問題,您想賣房的朋友,是咱們學校哪位教授?”
馮教授沒隱瞞,說了名字。
程蔓聽說過對方,是數學係的教授,最近確實有風聲說他要調走,琢磨過後繼續問:“他要賣的房子在哪?”
臨江大學有教職工宿舍,像馮教授和他朋友這種級彆的教授都有分房。
但這房子不完全屬於他們,學校有產權,如果是教授本人住著,改開後政策下來,花點錢買斷產權就行。可她不是學校教職工,現在買了這房子,以後怕是要扯皮。
所以這房子在哪,非常重要。
馮教授說了個校外的地址,並道:“你放心,這房子是他自己早年買的,屬於他個人。”
“那這房子什麼情況?要回來前是做什麼用的?”
馮教授先說了下房屋主題情況,也是兩層樓,但比李建平舅舅那套房子小一點,一樓有客廳廚房和兩間房,樓上是三間房帶一個小客廳,浴室樓上樓下都有。院子隻有後院,且麵積很小,基本隻能晾曬衣物。
過去那些年裡,這套房子一直都是革委會的一位領導住著,大運動結束後,那位領導也下台了,所以馮教授的朋友才能順利要回房子。
原住戶家裡人口少,所以房屋內部沒什麼改動,牆麵地麵維護得也挺好。
馮教授朋友因為是工作調動,京大那邊會安排地方安置他們,家具一應齊全,所以這邊房子的家具他們都不要。
如果程蔓一家想要,可以一並送給他們,如果他們不要,馮教授朋友會將家具賣到舊貨市場。
至於房屋價格,說實話不算便宜,但也沒有很高,如果房屋真像馮教授說的這樣,且家具大多完好,還能省一筆錢。
但也正因為太好了,程蔓有點不敢拿主意,提出回去跟家裡人商量後再給答複。
馮教授答應了。
隔天回到家,程蔓跟陸平洲說了這件事。
陸平洲聽後問:“所以你的顧慮是?”
程蔓皺著眉說:“也不算顧慮,就是總覺得這房子太好了,心裡有點不踏實。”
陸平洲說道:“去看一看,就知道這房子是真好,還是說的好了。”
“那看了萬一不合適呢?”
“你們教授不是說了,買房是你情我願的事,就算沒成也不會因為這事針對你。”陸平洲說完問,“你覺得你們教授人怎麼樣?”
程蔓說道:“人很好,很和善。”
“那就行了。”陸平洲思索著說,“我覺得他能跟你開玩笑,就說明他心裡挺喜歡你的,不至於為這麼點小事生氣。”
其實程蔓沒有懷疑教授的人品,隻是有句話說得好,“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之前差點被坑就是典型的例子。
說白了,程蔓這還是被坑後遺症。
可話說回來,既然她想買房,那這房子肯定得繼續看下去。
而且這世上好人還是比壞人多,雖然這段時間給她介紹房源的同學,很多都在聽到她那麼多問題後沒了下文,但也有熱心腸,實話實說的。
隻是她下手比較慢,前腳看完房,後腳那套房子就被人給買了。
馮教授彆的不說,人還是挺靠譜的,在介紹房源這件事上,他的態度也比很多同學更好。
想到這程蔓問:“那周一去了學校,我問問馮教授下周日能不能去看房?”
“行。”
……
又一個周日,程蔓跟陸平洲一起去看房。
馮教授朋友的房子在臨江大學正門外的巷子裡,他家在第二棟,離學校非常近。房子也如他所說,麵積不大,前門沒有院子,兩級階梯下來就是小道。
但房子維護得的確不錯,外牆沒有明顯破損,裡麵屋頂也沒有漏過水,牆麵沒有明顯痕跡。
最讓人驚喜的是客廳,鋪了木地板,雖然因為年陳舊了,仔細看能看到磨痕,但不影響整體觀感。而且不管怎麼說,木地板打掃乾淨後比水泥地麵看著強多了。